一夜都翻来覆去，快天亮了顾灵雨才有了些睡意，才没睡多久就被铁蛋摇醒，对方苦着一张大圆脸，顾灵雨强忍着起床气问它怎么了。

铁蛋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捧出了那团包着小鲛人的水珠，一拿出来便听到她嘹亮的哭声，震慑了这一整片树林。顾灵雨的睡意立马被震没了，铁蛋离小鲛人最近，它只能努力地把手伸出去，想让哭声离自己远一点，无奈它的手太短了，可劲伸也没离的多远，两只圆耳朵缩成了两团，有没有效不知道，就是挺搞笑的。

一人一兽大眼瞪着小眼，怎么办，救出来的时候没问熏娘多要些奶啊，只记得把玉潭水带出来备用了。

不能再让她这么嚎下去了，要是引来了什么，虽说逃跑不是难事，但临近京都，还是少惹麻烦事上身。

顾灵雨及时阻止了正想上爪捂住小鲛人嘴巴的铁蛋，往铁蛋肚子上拍了拍问：“紫儿姐姐给的花蜜还剩了些吧，拿出来喂给她试试。”

铁蛋一听，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亮了起来，冲顾灵雨竖了竖拳头，其实它是竖大拇指来着，只是它手指头太短了，加上杂毛多日未曾修整，实在看不出来它的手指在哪里。

铁蛋在肚子前扒拉了一会，拿出来几打紫色的大水壶，一只一只摇了过去，都是空的，从百妖谷到这里，她们一人一兽走了两个月了，虽然出谷时把紫儿的花蜜房洗劫一空，如今也吃的没剩多少了，她和铁蛋昨晚和今早都还没吃东西呢。摇了半天，终于在最后一只水壶里听到了液体晃荡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顾灵雨和铁蛋同时咽了咽口水，每一壶的花蜜口味都是不同的，是以喝了两个月也没喝腻味，还是一样的馋。

铁蛋眼巴巴的看着顾灵雨，京都附近没什么动物出没，想猎几只兔子都看不到个影子，顾灵雨和铁蛋这两天在饮食上挺亏待自己的。

小鲛人的哭声一点没减弱，顾灵雨只能从铁蛋手里赶紧把花蜜抢了过来，再晚一点，这花蜜就得进铁蛋肚子里了。

“铁蛋，她比你小，先给她喝，等进了京都，我给你买烤兔腿吃，好不好”顾灵雨有些心虚的承诺。

铁蛋傲娇地把头一撇，但是转头看了看那啼哭不止的小鲛人，它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灵雨将小鲛人从水珠里抱了出来，鲛人一出水，水珠就散开了，溅了球球一身，脏兮兮的杂毛被淋湿，看上去更狼狈了。

“对不住啊，铁蛋，两只烤兔腿，两只，嘿嘿嘿。”顾灵雨笑的更心虚了。

小鲛人很喜欢花蜜，把壶里的喝掉不少，剩下的顾灵雨不敢给铁蛋收着，自己背了。小鲛人吃饱喝足，终于没哭了，开始向四周观望，她的尾巴没有像熏娘那样化成双腿，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还小，还不会幻化。这人身鱼尾的模样顾灵雨也不好直接抱着上路。

大晋的百姓对妖的态度，很微妙。

因为人与妖之间实力的差距，大部分的大晋百姓怕妖，尤其是一些凶猛嗜血的妖兽。但因为有御妖师的存在，其中一小部分人借力做起了贩卖妖族的生意。御妖师，是大晋地位和收入最高的职业，而祭神殿，掌管了整个大晋的御妖师，能背靠祭神殿做这买卖的，不知是大晋的哪号大人物。

这些等进了京都再仔细打听，毕竟她自己与妖牵扯甚密，不小心行事怕是会牵连到百妖谷。

半月之前顾灵雨他们还看到有一队商人拉着一车的熊妖，说是要卖去矿场做苦力，有随行御妖师坐镇，即使熊妖战斗力比人强许多，仍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更何况这些妖兽，早已失去了纯正的血脉力量。

传闻中金熊一族，妖力强悍，力大无穷，成年后能长到五米高，但那些熊妖普普通通，大概也就一米左右。在大晋看到的其它妖也一样，妖力都很普通。

因为各个妖族最纯正的血脉都已隐居到忘泽，如今在大晋看到的这些妖，大多是些血脉不纯的偏支，在妖族大撤退时被遗落，没赶上忘泽路断之前与家族汇合，只能在人族统领的大晋流窜着生活。尽管它们本身的力量速度等仍是在人族之上，但人族聪慧，不会与妖正面对抗，而是依靠，咒术。

相传如今御妖师们修行的缚妖咒术是大晋的开国长公主，祭神殿第一任大祭司琼华公主在浮山习得，之后将此咒术传授给了其他人，这就是大晋第一代御妖师的由来。有了缚妖咒术，人族才有机会从幽冥大陆上一个实力弱小的部落壮大成与妖族一分为二的帝国。

而关于琼华公主在浮山的经历，极少有记载，浮山更是仅有只言片语，这座山在哪儿，却是从未有人知晓。而大晋开国至今已过五百多年，这些传闻有几分真假，早已经无从考证。

百年之前，由人皇楚氏一族统领的大晋，已经占据了幽冥大陆近一半的土地，而妖族则以深入北境的忘泽为起始点，大多在另一半的土地上生活。之后忘泽之主沉睡，人族御妖师联合忘泽内妖族叛徒联合攻打忘泽，忘泽路断，各个妖族都将核心力量撤入忘泽后隐世，也留下了不少偏支妖族。

而这些被落下的妖族里，有部分嗜好杀戮，比如鬿雀这类喜食人肉的，因此对于妖，人族不会手下留情，非我族类又无用，则杀之。即便是鲛人这样没什么战斗力的种族。

大晋的每一座城池都有御妖师驻守，若是城中出现像鬿雀这一类凶残的妖出现，就由御妖师出面解决。他们用缚妖咒强行和妖兽签下生死契约，契约一旦生效，妖兽就成了御妖师手中的傀儡。

在战斗中，这些妖兽是御妖师非常重要的战斗力，同时也替他们承受了大部分伤害，而等到妖兽受伤严重或者年老时，则很有可能被抛弃，御妖师可单方面解除契约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铁蛋也是妖兽，但顾灵雨和它之间没有契约，铁蛋和她一起长大，所以顾灵雨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御妖师。应该不算吧，御妖师的缚妖咒术都是祭神殿教授的，她又不会。

将小鲛人换了个水珠放回铁蛋的空间后，顾灵雨把唯一一套还像样的衣服拿了出来，又拿出套剪子，打算把自己和铁蛋打理打理，要进京都了，不能再这么邋里邋遢的，一身破烂都没什么人愿意接近。这两个月以来，确实是没人主动靠上来找麻烦，而那些偶遇的妖兽，只要铁蛋在身边，自然是不敢上来的。如今他们进京都就是为了找人，收拾的干净点，问话也方便。

衣服和剪子是顾灵雨自己背的，虽然铁蛋的空间够大，但有些东西一给了铁蛋，就再也找不到了，比如说这套用来给它修剪毛发的剪刀。

顾灵雨先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男装，她身量还小，穿了像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倒也合适，只是眼睛太水灵，其实细看几眼就能看出是个小女孩，不过再加上个草帽遮一遮就很好了。

铁蛋不知去哪儿挖了几块植物的根茎，生了一团火，把那几块根茎扔进去烤，顾灵雨只知道那是可以吃的，但不认识，一路上实在没什么可以吃的时候，铁蛋就会去带一些植物的根茎或者果实回来，倒是不会饿着，但还是兔腿好吃啊。

吃饱喝足，顾灵雨开始跟铁蛋商量起洗澡理毛的事。

“我说蛋儿啊，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

铁蛋啃着最后一块根茎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也换一身新衣服好不好啊？”顾灵雨这个人吧，不会诓人，一干这事吧，她的表情就开始不自然。

铁蛋看了看顾灵雨刻意背在后头的手，把那剩下的根茎往嘴里一塞，一溜烟跑到十米开外，找了个最高的树一刻不停爬到了树顶。

顾灵雨叹了口气，从兜里挖出了一小块金子，这是她临出谷前问吞金兽借的，她还没想好拿什么还呢。

“喂，姓铁的，你是不是以为我说到了京都就给你买烤兔腿是在骗你，你看看我手里这是什么？”顾灵雨把手举到最高，生怕那谁看不到。

小小的一块金子，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这一小块能换多少只烤兔腿啊！铁蛋慢慢地从树上蹭了下来，就站在树根下，没过来。

“我给你买四条兔腿，你给我过来把毛理了，怎么样？”

铁蛋不为所动，从小到大，它洗过几次澡，就被顾灵雨骗过几次。顾灵雨一看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指尖蓝光一闪，铁蛋虽然对这种蓝光已经很熟悉了，但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一只小短腿刚抬起来想跑，就被冻成了个冰疙瘩，砸在了地上。

顾灵雨从包里拿出个小锤子愉快地上前，开始叮叮当当地砸起铁蛋外面那层冰块来，她当然是可以立刻化掉这冰块，可是那样地话，威慑力不够呀。

“你看看你，何必呢。”

说完把铁蛋身上的冰砸了一半，熟练地的把铁蛋那过长的杂毛给修剪了，等剪完一半，铁蛋已经彻底老实了，毕竟上短下长，实在是奇怪的很，虽然它不靠容貌吃饭，但还是要点面子的。

把杂毛理完的铁蛋，全身的毛色都成了银白色，隐隐泛着流光。顾灵雨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拉着铁蛋到溪水边照了照，觉得这般打扮应该不会被人嘲笑是土包子臭乞丐了，顺便在铁蛋探头欣赏的时候，把它一脚踹进了溪水里，按着给它洗了个澡。

两个小时后，一人一兽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大晋京都。大晋占据了如今幽冥大陆上最富饶的东南板块，京都更是四季如春，风景宜人。而忘泽却在北境寒冷的荒地，漫天冰雪，了无生气，据说在忘泽路断之前，北境也是片富饶的土地，可百年前忘泽一战将北境毁于一旦，那边已是人迹罕至。

今日的京都城门口与以往不同，门口设了盘查关卡，凡是进城的人都一一盘查，像是在找什么人，顾灵雨也跟着队伍挪动，等了好半天，她和铁蛋都快睡着了，才轮到他们被盘查。守卫地士兵拿着一张画像，正对比着顾灵雨看，顾灵雨懒懒地看向那张画像，发现这不是她和铁蛋么？

只是如今她换了装扮，铁蛋也已经剃了杂毛，与画像上的模样相差甚远，守城地官兵自然是认不出，可是顾灵雨刚看到时被吓了一跳，面上不自然的表情被一边地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兵看到了，那官兵脸上有几道长长的疤痕，像是被动物的爪子抓破的，细缝一般的眼睛，里头闪着精光，盯着顾灵雨瞧。

“喂，这画像上的一人一兽，你见过？”

“我…我没见过…我只是害怕，是不是有厉害的妖兽进了京都。”顾灵雨做出一幅害怕的模样，身体都微微有些发抖。

顾灵雨的话也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讨论，突然这么设置关卡，怕是真有什么凶狠妖兽进了城。刀疤官兵看她这个样子，仍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看着她像是真害怕，加上周围地百姓议论纷纷，打算给顾灵雨放行。

“京都有祭神殿在，哪个不长眼的妖兽敢进来闹事，过几日就是巨灵神诞节了，因此才盘查的严了些。”说罢挥了挥手，让顾灵雨赶紧走。

顾灵雨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看来是昨天押送鲛人的那列官兵把小鲛人丢失的事情上报了，速度真快。

铁蛋拍了拍顾灵雨，又指了指自己肚子，做出了个哭的姿势，示意小鲛人又开始哭了。顾灵雨头痛的抚了抚额头，她实在是不会照顾婴孩，看来得快点找到珍宝阁，将熏娘救出来，不然这小鲛人跟着他两，还不知道得被养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