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春楼乃是停靠在揽星河畔的一艘大船，它常年停在揽星河畔，看着这京都的三千繁华，乃是京都之中第一风流地，每月十五都会请得各地的花魁前来，譬如那山城的花魁……

会春楼的顶层—摘星阁，可俯瞰京都全貌，但等闲之人都见不到那般盛景。

只因太子已经常年包下了这摘星阁，时常来此独自饮酒。

楚云旗自从踏入这摘星阁之后脸色明显地深沉了下来，太子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

“许久没与你一同在这摘星阁喝酒了，今日可得不醉不归。”太子的兴致似是不差。

“物是人非，二哥时常来这摘星阁独饮，不知是否在怀念故人。”楚云旗说道。

“故人已逝……”太子的语气缓了下来。

“那二哥…可曾想过如何让故人瞑目？”楚云旗脸上那标准的笑消失了。

太子苦笑：“云旗，这话你在心里问过好多遍了吧。”

楚云旗安静地看着他，全是默认。

“孤，虽为储君，但那时也不比你的处境好上多少。”

楚云旗没有接他话的意思，顾灵雨在一旁瞧着这压抑的气氛，默默捏了把冷汗。

“孤对不住安歌……”太子似是压制了极大的痛苦，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却仍要做出镇定的模样，“她喜欢这摘星阁，却只能匆匆看了一眼。”

楚云旗卸下心中憋着的一口怒气，说道：“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自然不够，秦家依旧如日中天，趴在大晋的脊髓上吸血，可若想不造成大动荡将秦家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太子说着，看向了楚云旗。

“我既已经进了祭神殿，就与二哥你在一条船上，你所求亦是我所想。”楚云旗说道。

“眼下便有个机会，那妖怨…”太子说到此处，有意停下来看着顾灵雨的反应。

顾灵雨自然是一幅憨傻的模样，半点没露在脸上。

“那秦家军中，妖怨横行，药石无医，秦家苦苦支撑，宁愿那些老兵死绝，也不愿意承认是被那妖怨缠上，拒绝祭神殿出手干预，这你可曾知道。”太子又瞥了眼顾灵雨。

“知道些相关的消息，只是为何不愿意让祭神殿出手？”楚云旗问道，脸上的疑惑真情实意，顾灵雨在一旁感慨真是好演技。

“秦振心虚啊，妖怨在京都出现以来，缠上的都是些行事不端的人，若是此时秦家军传除被妖怨缠上了，被有心之人引导，万一翻出了旧账，那可是不妙了。”太子说道。

“秦家难道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么？”楚云旗不以为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流言蜚语对秦家而言不过是点皮外伤，可他有心病啊，若是半夜真有鬼敲门，秦家的门够敲么？”太子嘲讽地说道。

“二哥是想让我将祭神殿插入秦家军，坐视秦家军被妖怨缠上的事实，先用悠悠之口造势，再徐徐图之。”楚云旗说。

“三弟，这开胃小菜就得劳烦你了。”太子抬手在楚云旗肩上拍了拍。

“云旗，怕是担不起这责任。“楚云旗说。

太子微楞，说道：“你根基尚浅，若是人手上有不足，就问二哥要，京中风雨已起，你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太子抬头看了眼顾灵雨，眼神复杂，有些落寞的神色，接着说道：“你身后还有人，别跟二哥似的走了错路。”

楚云旗也回过了头，看向了顾灵雨。

顾灵雨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这是怎么了？

“二哥打算，如何清算安歌这笔账。”楚云旗面色冷了下来，眼睛从顾灵雨脸上挪向了窗外，这个姿势太子看不到他的脸。

太子沉默良久，才缓缓地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回王府的路上，楚云旗一直都在闭目养神，顾灵雨趴在马车的车窗上，透过那一起一伏的帘布看着窗外。

她似乎是这漩涡中心最安逸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我命人准备了几套婚服和凤冠到了抚灵轩，你回去之后看看喜欢哪套。”楚云旗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将顾灵雨从胡思乱想种拉了回来。

顾灵雨并没有新嫁娘的喜悦，楚云旗不过是需要个占着靖王妃位置的人，她不过是配合他演戏，这婚服，也不过图个应景罢了。

“哦，好。”

看着顾灵雨兴致不高的样子，楚云旗接着说道：“成婚之后，你得搬到醉墨轩与我同住。”

顾灵雨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惊呼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跟你一块儿住啊。”

楚云旗眼里掩不住的快乐，对于捉弄顾灵雨这事，他乐此不疲。

“你自然是要与我同住的，不然早晚会露馅的。”楚云旗带着吓唬小孩的语气对顾灵雨说道。

顾灵雨瘫倒在马车的软枕上：“哎呀，那我睡床，你睡地上。”

“本王为何要睡地上。”

“那难不成我们要同床共枕么？”

“有何不可？”

“你……”

顾灵雨苦着一张脸，索性不再搭理楚云旗，堵住耳朵不想再挺楚云旗胡说八道。

楚云旗却是不依不饶地黏了上来，他从背后环住了顾灵雨的腰，对着顾灵雨捂着耳朵的手背轻轻吹了口气。

顾灵雨直觉得自己的汗毛自自己的手背一路倒立到了后脖颈。

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楚云旗心情大好。

有媳妇儿抱就是好呀。

待他抱了一会儿，顾灵雨开始觉得热，这还是盛夏七月的天气，两个人贴的这么近，她难受的紧，就转过身来，拿眼睛瞪着楚云旗。

“靖王殿下，您不热么？”

楚云旗看她炸了毛的模样，赶紧松开了手，说道：“灵雨，你得习惯呀，咱们可是快成亲了。”

顾灵雨心里一阵烦闷，她开始摸不准楚云旗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是替他占位，如今却是要假戏真做的模样。

可若真是要假戏真做，自己该如何选呢？

楚云旗看着她脸上一阵阵的颜色，变幻莫测，知道她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与我待在一处不开心么？”

顾灵雨听他这么一问，忽然是想明白了，这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她自然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