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大军已返,一刻之内,不献城投降,射犬上下鸡犬不留!”
西南两门都有嗓门大的士卒在高声呼喊。
吕布绕一圈回到西门,隐约能听见城上爆发私斗声,他侧头道:“既然有这种方法,为何不早点用?”
高顺如实回答道:“非温侯亲至,不足以威慑城内宵小。”
不是谁说屠城,里面的士卒和百姓都能不抵抗,很多时候,人们会选择拼死抵抗。
连屠城都能喊出来的将领,谁敢相信投降不屠不抢?
唯有威名远扬的将领,才能让那些人放弃抵抗,选择相信那一丝渺茫希望。
吕布兖州劫掠,迁来大量物资和人,河内之人又不是缄口不谈八卦的君子,消息早早传开。
大家都明白温侯的勇猛善战,以及残暴弑杀。
吕布不满道:“哼,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高顺道:“温侯嗜杀和勇武之名远扬,河内之人无不闻名丧胆,人尽皆知。”
“…………”吕布无言,这话能是夸自己吗?
过一会,城门嘎嘎打开,一队士卒绑着两个破口大骂的将领出来。
一名衣着打扮奇怪的人跟在后面,头上绑着五颜六色的羽毛,面部也涂有鲜红油彩。
这是昔日南匈奴族里面的巫祝。
初平元年南匈奴被袁绍派兵打败,巫祝留在繁华河内,依靠占卜,解梦,半桶水的医术,在河内世家颇有声望。
“这是杨丑,眭固?”
吕布坐在赤兔马上,低下头盯着这两名将领。
高顺看一眼,道:“不错,就是他们。”
“吕布,你这个无胆鼠辈,用下三滥的手段吓唬士卒算什么,有胆子和我单挑啊!”
杨丑自知必死无疑,也没有做出什么怂样,大骂起来。
眭固泪流满面,喊道:“温侯,饶命啊,杀张杨的是杨丑,和小人无关,小人都是被贼子胁迫。”
杨丑梗着脖子吼道:“呸,事到如今,你还怕什么,你以为跪地求饶能让他饶命吗?”
吕布慢悠悠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肯低头弯腰求饶,我未必不能饶他,至于你嘛,真有骨气。”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用死?
杨丑浑身一个激灵,仔细想想,他杀张杨,不也是帮吕布有夺取河内的借口嘛。
说不定吕布早想着杀……
“温侯,饶命啊,我,我错了,张太守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亲手杀他,是他身边之人下的手,我是一时糊涂。”
杨丑痛哭流涕,说得是真情实意。
吕布终于忍不住了,跳下赤兔,一鞭子狠狠抽下去,“废物!孬种!说,是谁让你杀稚叔的?”
杨丑赴死的胆气泄了,哭喊道:“温侯,是曹操那厮来信,命我铲除张太守。”
“曹操!”吕布咬牙切齿,一脚踹倒杨丑,“来人,将杨丑,眭固全家上下都给我抓出来,绑在城外,给我千刀万剐!死后再挫骨扬灰!”
杨丑听得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哭喊哀嚎,连一句求饶的话语都无法说完整。
眭固想要奋起一拼,让士卒压住,吼道:“吕布小儿,你如此歹毒,他日必遭报应。”
“拖下去。”吕布懒得废话,手一挥,士卒拖着两人离开,他瞥了瞥巫祝,也没理会的意思,扭头道:“城内大户定是两人同谋,你率兵进去,抄他们的家,你明白该怎么做。”
高顺开口道:“温侯,此举是不是不妥?”
“听令行事。”
吕布冷着脸,他最烦的就是高顺这一点,总是不分场合地劝谏。
没看见他心情正烦嘛。
巫祝上前道:“温侯,城内百姓皆是。”
话还没有说完,吕布拔刀砍下他的脑袋。
鬼神之说,吕布以前是全然不信,后有一梦千年,他心里已经没以往那么不信。
问题是要看时间和场合。
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因一巫祝的话,更改将令?
如此岂不是惹人耻笑。
为确保巫祝没时间下诅咒,吕布这一刀是快准狠,斩下巫祝的首级。
吕布丢下刀,面色冰冷道:“这人定是杨丑同党,查出是谁,灭他三族,绝不许漏掉一个。”
“唯。”高顺领命,他性格刚直,该劝谏的地方一定会开口。
温侯不听,他也不会有任何消极怠工的情绪,同样会老老实实服从温侯命令。
吕布重新上马,往野王方向疾驰,亲兵紧随其后。
射犬离野王县不远,仅二十里的路途,吕布不到半个时辰,已回到这里。
昔日热闹的野王县变得寂静下来,大街小巷看不见一个人在外行走。
吕布军的士卒从城门口,一直到太守府,吓得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他策马通过空旷的大道,来到太守府,府门大开,高挂白布,这里都是披甲的精锐把守。
他翻身下马,疾步跨入门槛,内里是一个院子,河内大大小小的世家豪强都派人过来吊丧。
吕布没理会,穿过院子,直入停放棺材的灵堂,板着的神情渐渐融化,“稚叔,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很轻,似乎怕惊醒躺在里面的人。
那一段鲜衣怒马,驰骋草原的往事从岁月长河猛然跳出来。
让他呆呆站在那里。
负责主持丧事的董昭走过来,低声道:“温侯,请节哀。”
吕布深深吸一口气,面色再次冰冷,转身迈出灵堂,眼眸扫过外面吊丧的世家豪强,“公仁,杨丑说是受府内下人指使,你好好盘问府内下人,看看是谁在暗中搞鬼。”
董昭领命。
吊丧的世家豪强闻言,面色俱是一变,他们都不是蠢材,猜到了,温侯这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啊。
不知是谁会死?
他们彼此对视,眼眸流露出心悸之意。
吕布没管他们的心思,转身烧黄纸,念叨两人昔日做过的往事,说着说着,他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他一哭,院子里站的人,不论有没有眼泪,全跟着哭出来。
哭了一会,吕布总算能控制住内心的悲伤,没在往外流泪,丢下手中的黄纸,转过身道:“诸位能来参加稚叔的葬礼,我很感谢,希望你们没人参与谋害稚叔的事件。”
世家豪强们心脏一跳,明白正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