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练舞还是唱戏,开胯这一步跑不了。
女孩有基础,在那装疼就好了,道具组还得时不时在她鬓角撒点热水,防止干了。
但扮演幼年程蝶衣的孩子可是真开胯,不过好在孩子身体软,还有一些基础,多加几块砖,疼一点,也正好演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今儿个是破题,文章还在后头呢。”
师爷脸上带着笑容慢悠悠的说道,或许是入行久了,就连说话都拿捏着腔调。
“啊啊——”
小豆子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双腿上。
两腿的大筋像是被撕裂一样,疼到灵魂麻痹。
“别喊了。”
苏青低声说道,他此刻状态也差不多,脸色发白,汗水直冒,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就像昨天那样,他也忍下来了,但今天旁边有个人给他配音。
疼痛度都上了个级别。
“放松身子,你越挣扎,疼得越厉害!”
师爷看俩人“寓教于乐”笑呵呵说道:“昨个戏词记得如何了?”
李青抬眸,眼角泪痣鲜红如血。
师爷心里一突。
怪不得关师傅会收这个乞子,这样貌,真是绝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著锦穿萝,不由得人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破!”
“咔!”
幼年的这些练戏的已经拍完了,之前因为老演员拖的戏也全补上了。
下一个转折点就是小赖子和张公公。
跟原剧不同,关师傅对于苏青这个弟子青眼有加,还给了他一瓶老药酒。
毕竟是穿越者,无论是对文章的背诵,还是在自律性上,苏青远超同辈的孩子。
苏青用这一瓶药酒误打误撞结识了一位豪侠。
两人说话还挺投机。
苏青的相貌在那里,唱的又是花衫,想起原剧中被糟践的小豆子,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而这位用血滴子的豪侠,就是他的刀。
……
当这个临时改完的剧本交到徐盛久和黄瑞手里时,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确定要这么改?”
“你小子现在是吃死了穿越者是吧?第一次让你尝到甜头了,现在还想这么玩?”
于尧手指微动:“是的,一个知道这部剧的人穿越到这部剧里会增加更多的看点。”
“但是没必要啊,这会破坏这部作品的文艺性,本来苏青这个角色就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了,如果加上现代各种思想的冲击,这部剧就乱了。”
徐盛久苦口婆心的说道。
“时代背景如此,就算一个人穿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民国本就是一个思想萌芽时期,有一些现代思想的东西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讲好故事,观众就不会感到跳戏。”
“可是现代人无论是思想还是理解……”
“假设徐叔你穿越了能干什么呢?基础工业?那个时代已经有了,写歌拍电影?没环境,说书画画?人家不认你这东西,结交名人?说句难听的,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你,而且也太危险了……”
于尧很冷静抛出一个个问题。
两人陷入沉思。
若是穿越一个古代或者建国之后的时间点,两人或许能大有作为。
但是放在民国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
一个普通人还真做不了什么。
或许可以抄两篇文章,但作者本人都活的十分艰难更何况没有真才实学的现代人呢。
或许有人口才好,文化水平也够,找当时的名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但你很有可能刚出门没几步就让人给拍了。
那是乱世。
没有大毅力,大魄力和大智慧的人走不上那个层次。
就算三者兼备,也还需要一些运气。
“那你想展现什么?苏青这个角色的意义何在?”
“见证时代。”
于尧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们终究距离那个时代太远了,所以我想要有一个人离得更近一些,溯流而上,亲眼去看那流离乱世,去触碰那繁华泡影。”
“看来江山带有才人出啊,现在的导演已经能想到这些了……”
一直沉默的黄瑞感叹道。
两个人算是接受了这个剧本。
于尧也长舒了一口气。
……
燕京大学生电影节举办,无数记者冥思苦想准备了一大堆犀利的问题,像是即将要出征的将军一样,眼睛通红的等着于尧登场。
但是他们从第一个人等到了最后一个人,从希望,激动,兴奋,变成了焦急,暴躁,失望。
红毯走到最后几乎没有人鼓掌,几个明星出来之后就看见望眼欲穿的记者群。
两方人像是两群丧尸一样,都非常失落,发现对方竟然不是猎物。
当主持人上台的时候,下面一大票记者脸色跟死了爹娘一样难看。
“于尧呢?不是说有于尧出场吗?”
“对啊,于尧在哪里?给我们一个解释!”
“主办方出来!”
台下有人开始叫喊,一群人情绪爆发纷纷声讨主办方。
其他明星脸色都十分僵硬,虽然这个电影节不是什么大的颁奖台,但在燕京和电影圈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作为小明星谁不想多上去刷刷脸。
结果这个大好机会被一个没露脸的人给毁了。
主办方负责人也是急的焦头烂额,他根本没想到于尧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早知道就亲自上门去请了,而不是草草发一个请柬了事。
这种颁奖都是网络直播的,虽然于尧被骂的声名狼藉,但黑红也是红啊。
当于尧不在的时候,观众反而更好奇他去哪了。
有时候缺失,也是一种凸显的方式。
“于尧不会是不敢出来了吧?”
“听说打人进去了?”
“可能是被骂自闭了……连奖都不敢领了。”
“于尧他很有名吗?怎么这么多人骂他?”
“兄弟你断网了吧?不过你都没有问于尧是谁,难道不能证明他很有名吗?”
“别吹了,就是一个飘了的导演而已……”
“他应该在拍新电影,而且他拍出了七亿的电影,你们这是嫉妒吧?”
“……”
但是不管外界再怎么吵,于尧都没有功夫理会。
那个电影节琳琅告诉他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奖项,而且不一定能获奖,这边拍摄还挺忙的,所以于尧就没去。
现在网上所有的质疑无非是两点,第一,认为他的成功是通过走关系,第二是觉得他太年轻,拿不出作品。
他现在出去解释在多都没有用,人家一句“请问你代表作是什么”就可以给他堵回来。
归根结底,他没有一个服众的作品,只要等到《戏魁苏青》出来的时候,才是他翻身的时候。
骂他的人有多多,赞美他的人就有多少。
戏里戏外,于尧面对拍摄愈发苛刻,但在这种态度下出来的作品也更加完善。
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语调,都愈发还原,无限靠近于尧心目中的样子,甚至要超出。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整个剧组经过磨合也更加高效,一群演员也逐渐产生归属感,同剧组里各行各业的老师学习,充实自己。
这个剧组画戟的工作人员有二百多近三百,加上徐盛久和黄瑞带来的一百多号人,于尧找的一百多位各行各业的老师傅,燕京行当讨生活的手艺人,再加上各种明星,各种助理,七八百人还是有的。
有其是有些明星并不常驻剧组,都有通告要跑,所以流动十分大。
但有着合同的限制,只有一些边角信息泄露。
而那些影帝,老戏骨更愿意呆在这个剧组,不仅没有那么多腌臜事,而且向那些各行各业的老师傅请教能大幅度提高演技。
对于他们这些老演员来说,演技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所以经常能在剧组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在那口若悬河,一群一二线演员凑旁边听着。
当然这其中并非所有人心思都在演技上,有的纯粹是为了混圈子,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是无可厚非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镜头一转。
戏中已去五个春秋。
同样的护城河,同样的日出,只是苏青等人已经长大。
苏青等人已经学到了些本事,也可以登台露面了,只不过都是些草头班子,上不得台面。
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街头巷尾人来人往,有的身穿长衫,有的赤膊短打扛着大包健步如飞。
“借道,借道。”
一众戏班子徒弟连忙躲到一旁,一辆木质马车嘎吱嘎吱行驶而过,上面还有个女人扔下一方蓝色的手绢。
正好落在苏青怀里。
没办法,这少年生的星眸剑眉,眼角还落了颗泪痣,要不是眼神流转之间隐隐有英气,免不得要让人当成女扮男装。
打眼瞧去,像是落进了乌鸦群的凤凰。
心智强于旁人,再加上练功唱戏,一举一动都带上了虞姬的韵味,气质自然有些卓然。
相比于周围那些灰头土脸的傻小子,也就小豆子勉强能站在苏青身边。
“这是什么?”
小赖子笑嘻嘻的一把抢过苏青怀中的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