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和将军爹在边塞打猎。轻骑飞掠,林暗草惊风,,引弓向声处,豹子老虎无数。
看现在,大山高又高,两脚徒步,手里一把柴刀,寥寥风声呼呼。
白米怀念着烤鹿肉、烤羊肉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脚下就越走越快。
这几天除了青菜就吃了鸡,主食除了粥就是红薯,虽然隔天还能吃一顿面食,已经是村里其他人不敢想的伙食水平了,但是白米就觉得饿,一饿就心慌气短脾气躁。
她想吃肉,想吃大肉!这缺吃短肉的年代,有票有钱还要各种排队,完了还不见得能买到自己想要的。
她可是就指望着这大山改善自家伙食。
所以一大早,吃了一碗小米粥、一颗红薯的白米忍不了了。
白饭看着虎目紧跟自己闺女的林路,哪哪都不开怀。
长得虎背熊腰勉强还能忍受,有一张林家祖传国字脸就毁了全部,不然自己老娘当年怎么会孤身去了白家,遭了后面的罪。
捡了一路柴火,捆着扛在林路身上,林路也分外有耐心的陪着。
小半天回过神来,白饭才发现自己把闺女搞丢了。
想到在家时的约定,白饭定了定魂,拉着心不在焉的林路,阔步往树荫下一坐,给自己狠狠灌了两口水。
“林路侄儿,你二叔一家子经常在村里搅东搅西的,你爷都不管?”
林路一愣,他爷早年是山上三把手,当年白饭外公的好兄弟,听说没有少干大事,下山后在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村里大小事情也见不到他身影。
“我爷身体不好,在家养着。”林路搬出来的理由是他爸当年劝她妈忍气吞声时候用的。
白饭嗤笑了声,“歹竹出好笋,你和金花倒是完全不像你们家种。”
林路也不生气,甚至还凑近了点。
“白叔,您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一直稀罕白米。我会对她好一辈子。”
看着林路舔着脸说出这话,白饭顿了顿。
“林路啊,不是叔不给你机会,是你们林家和我家真不适合结亲。”
林路从怀里拽出一块绯色玉佩,“叔,我们两家可是早就定了婚约。”
这次轮到白饭干瞪眼了!
相顾无言的两个大老爷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眼里奶糯小女子这会已经往大山深处去了。
背上背着背篓,别着柴刀,手上扣着粗粗打磨的弓箭,白米在遮天蔽日的老林悄无声息的前行。
如果肖锦城在这里就会知道,他那软绵单纯的对象,正行如风,动若狡兔,眸间犀利如刀,
一箭一只猎物。
只有偶尔小奶音在山间出没,“自己现在的水平也只能猎兔子!?”
“我居然差点被一条长虫偷袭了!!!”
……
夕阳逐渐隐没,已经快跳脚的白饭终于看到自家闺女的身影。
所有的心焦都化作大气,“兔崽子,你撒欢去哪里了?”
人家林路一个正规军人找了半下午都没有找到一点踪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在这山里消失了。
筋疲力尽白米扔下背篓,一脸倦色,让白饭是心疼又恨,这娃这次是真的太过了,还学会骗人了!
明明以前乖乖巧巧的闺女,被林志亮他媳妇弄伤后,整个人都开始变了。
用她奶的话说,命运开始轮转,咱家娃也该长大了。
可是长大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盼着她不长,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养家自己还是不成问题。根本轮不到她努力。
给闺女喂了水和糕点,白饭赶紧把地上透着血腥味的背篓拎一边收拾。
一个踉跄,白饭圆眼惊疑,掀开背篓上面的青草。
一棵人参,两棵人参!
一只兔子,两只兔子……五只兔子!
还有一条约莫有三四斤重的黑花长虫!
嘶嘶嘶!
白饭惊慌失措的拉起闺女,确认闺女除了有点倦色,身上整整齐齐,才深吸了口气。
“小米,以后别再进山了,爸爸养得起你们。”
白米靠坐在大树跟上,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上辈子十三上阵杀敌,十六上殿受赏……
“爸,这于我而言,和村里娃子进山捡柴火一样简单。”
白饭背影一顿,眸间深沉。
白饭把猎物大部分都放进自己背篓,用山上摘的大叶子盖好,最上面放上山菇和野菜。
留给自家闺女背篓一只兔子,一背篓蓬松的野草野菜!
白米笑了笑。心窝里暖暖的,连喝的水都感觉甜滋滋的。
真好!这辈子果然是老天爷要回报自己了!
父女二人走了小半天后,林路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白叔在树上给自己刻的标记。
火热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他突然想起他奶小时候数落他的话,“你个黑脸泼娃,见天没笑脸,啥好气运都轮不到你。”
他一直都觉得气运啥的哪怕少一点,通过自身不懈努力,自己还是可以达到目标的。
此时此刻的林路却有些茫然了。
自小知道林家和白家有祖上婚约,他就想把粉粉团子拱自己身边来。
为此他好好上学,上学不行就去参军,进了特种军,流血流汗不流泪。只要每次放假回来,买上城里姑娘喜欢的东西给她用上了,他就很满足。
他一直的追求就是出息了,娶上白米,给她过好日子。
昨天看着白米和肖知青拉着手笑,今天白叔告诉他,他们两家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可以好好的完成祖上的婚约成为姻亲。
他走过的路流过的汗,仿佛都只追着一个美丽泡沫,一碰就碎了。
昏暗的山林,山风肆虐,撕碎了一整天的平静,如同他的心。
很快一阵暴雨砸下来,躺平在山间草甸上的林路眼泪合着雨水四散。
刚刚回到家的白饭拍了拍身上的水,忍不住咕囔,“林路这小子也该出山了吧!”
谁知第二天上午,林支书亲自带着礼物和媒人上门来了,还尾随着一帮看热闹的村民。
一脸僵笑林支书,对着一脸看奇葩神经病的白饭,实在是说不出演练了一大早的那段话。
“白姨他们不在啊?”
白饭挡住门不让进。
“陪娃摘花去了,女主人不在,不方便接待客人,请回哈!”
说完转身把院门落锁,走了!
远近闻名的媒人大姐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黑着脸的林支书送走了。
林支书家里林路床前,林金花一脸不赞同的劝着他哥。
“你让咱爸去提亲,你看咱爸那锅底一样黑的脸,就是再多给你十个能说会道的媒人也成不了事,你这是何苦呢?”
林路昨天一身狼狈回家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就一个人躺在床上,除了要求他爸去白家提亲,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哥,你知道的白米,一直都是你想象的白米,你从来没有真正和白米完整相处过一天,咱家这情况,真的不适合白米。”
林路一个挺身,坐起来。
黝黑的眸子盯着林金花,“你是不是也嫌弃白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林金花黑了脸,“你怎么就不明白,普通人家娶不起白米,她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不愁,你一个军人,你能帮她做饭?能帮她洗衣服?”
“咱家能容得下白米的前提是她能成为咱嫂子那样下地做牛做马,回家洗衣做饭一刻不停歇,白家能同意?你别怪我说的不好听,白米就是找个入赘知青也胜过嫁村里所有人家。”
林支书气呼呼进家门,把礼物摔桌上,朝着里屋就一嗓子,“别吵吵了。白家这事林路你就断了念头,你老子我是不会同意白家闺女进门。”连你老子这词都飙出来了,林金花同情的看了一眼她二哥。
林路摔回床上,心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唏嘘。
可生活就是事赶事,根本没有给他哀叹的时间,家里就开始闹起来了。
林老婆子带着她孙女孙子就一路哭骂着过来,冲进林支书家抓着林支书就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