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情一直没有平复,也许是心里揣了太久,实在是憋不住了。
慕扬洗好碗后,端着凳子坐到正在织毛衣的姑姑面前。
“姑姑的记忆全部回来了,是吗?”
白妈妈撩边的线脱针了。
“小扬,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我们要往前活。”
慕扬蹙眉看着姑姑发抖的手,再迟钝都知道,姑姑是暂时不愿意去面对。
难怪一直不提慕家,也没有提到自己哥哥。
以前她最宠的就是乖巧懂事的哥哥。
慕扬安抚的拉着姑姑的手,“恩,我们都往前活。现在我先带姑姑出去散个步,我家小外甥肯定好奇军营的样子。”
白妈妈笑着跟着侄子往外走,眼睛却深幽无底。
怎么会过得去,那是我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即使再死一次,也不能阻挡我寻求真相的脚步。
但是我要让我的孩子安全的先落地啊!我盼了十几年的孩子,小米的兄弟姐妹,什么事情都要为他让路。
然而她想要的平静,会不会如她所愿的保持到孩子落地?
江省慕家,慕金陵单手持木仓,一脸不可思议的对着慕老太太咆哮,“你疯了吗?这是救命的药,我们千辛万苦找了马上要送到医院去的。”
妇人怵了毒一样的鹰眼盯着地上被踩踏的西药,挽了挽被老伴打散了的发髻低声轻语,“救谁?把这些药踩碎了,救的就是我,我心里有病,就是要毁了这些药才能好。你们两个想找个人回来当女儿,当姑姑,我却不想……”
妇人高高昂起自己的头,嘲讽的看着慕老爷子,“因为我的女儿死了!死了!谁也不可能找回来了!”
慕金陵诡异的看着有点疯癫的老太太,再看向身体摇晃了几下的爷爷,“我姑姑明明还活着,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她早死了?”
慕老太太听到这话,嗤嗤的笑了,“那样一个怪物,死了不是正好。谁家留着都是祸害,你们这爷孙几个倒是好笑,稀罕得不行!”
慕家爷孙两个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人。
慕金陵举着木仓的手颤了颤,愤怒难平。
拄着龙头拐的慕老爷子同样眼底暗潮汹涌,他一直以为女儿是因为儿子的事情牵连被敌人害死的,没有想到,躺在身边的人居然一直这样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巴不得她死了,明明知道真相却隐瞒了二十年。
他看着脸上皱纹丛生,满头灰白夹杂着金色头发的女人,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当年自己觉得她有气质,大气,甚至有点可爱,现在才发现,那是刻进骨子里的高傲和自我。
“看着我们把全国翻找一遍,你是不是都在背后偷笑?笑这慕家的几个傻瓜,居然把异瞳妖人转世的祸害当个宝?”
慕老太太肩膀一抖,记得那祸害满月后第一天两个人激烈的争吵,他被逼急了放的狠话,“如果你敢因为异瞳嫌弃她,我们就一拍两散,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会让你冷家尝尝亲人被伤害的后果。”
龙头拐扔开,慕老爷子的大掌像铁爪一样掐住发抖女人咽喉,“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警告吧?”
挣扎了几下未果,慕老太太眼角打湿了,轻嘲,“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所以,不是你亲自动手的,是你弟弟?”
慕家老爷子哄人一样细细的问,他希望再给她一个机会。
已经心如死灰的慕老太太听到弟弟两个字,眼底突然炽热,“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是我不小心伤了她,我看到她断气了,才把她扔了!”
听到这话,慕老爷子手底青筋跳个不停,他控制不住自己,虎口慢慢收紧,看着面前陪着自己一辈子的女人,慢慢脸色转青,呼吸微弱,他心底的愤怒也难以平息一丝一毫。
这细小的颈脖只要自己再加一点力道,就会咔擦一声断了。
慕金陵收起木仓,欲言又止的看着爷爷,看到老太太随时会断气,赶紧出声,“爷爷,放手吧!”
慕老爷子暴戾的把人往地上一扔,嗤笑,“冷筱静,你知道不知道,每次为了冷家,你都可以豁出命,还一副死得其所的样子,看着让我觉得恶心。”
慕老爷子马上拿起电话,紧急找人调送药品过来,又临夜让三儿子赶回家。
“金陵,这个女人,从这一刻开始,她病了,除了我,家里谁也不可以见她。”
慕老爷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女人玩转在手心半辈子。
女人这东西,狠起来,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大儿子夫妻,小女儿,他们一共才四个孩子,她敢直接弄死两个,又养废了老二!如果不是老三和两个孙子被接走在老家养大,现在慕家是什么样子?
想想他就毛骨悚然!
半生戎马,为了子孙后代,此时此刻却成了笑话。
他大儿子夫妇死了,小女儿丢了不到半年,冷家就攀上了宁家,冷清风就成了宁家女婿,然后步步生花,要不是太无能,又怎么会只是现在江省高官。
他居然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冷家!
虎毒不食子,这个女人,比野兽可怕多了!
慕金陵靠近书房的时候,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阵摔打声。
“爷爷!”
“让人把这些书房这些东西全部扔掉。我看着恶心。把家里所有装饰全部也换掉。换成你姑姑喜欢的喜庆色。”
慕金陵点了点头,他觉得不管家里怎么换,按照他今天听到的,他姑姑都不会再想回来家里住。
“从今天开始,给我派人盯着冷家,一丝一毫不要错过了。冷家敢用我慕家人的血往上爬,我要打断他们的骨头,让他们后悔来过这个世上。”
白米不知道,她外公已经和他们站到统一战线,她正失望的对着夜空。
药,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