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4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后来它多了一个身份——向涵之的祭日。
那天雨下的很大,天像裂开了一条口子,窗外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时礼合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揉着太阳穴。
他今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匆忙的离开了办公室。
路过花店,他买了一束包装精致的勿忘我。
淡蓝色的小花,十分美丽纯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内心的宁静。
他迫切的回了家,只为了见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她,哪怕等待他的只是一个白眼。
奇怪的是,那天的家里异常的安静。
没有往常她嘶声竭力的质问,也没有愤怒的打碎瓷器的啪啦声。
诡异的安静。
一股不详的预感,由内而外在他心底升腾。
他抓起旁边的管家质问:“夫人呢?”语气里的焦急难以掩饰。
管家含糊着回答:“夫人在房间里睡觉,她今天可安静了,配合的吃了药,在房间呆了一下午,不吵不闹。”
只是安静的呆在呆在房间吗?为什么他的心里会那么不安?
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吗?大概是真的有吧。
撬开她房间的锁,他看到玻璃窗裂成无数尖锐的碎片,浴室门紧锁着。
“之之,开门”他重重的拍打着浴室的门,迫切的呼喊她,浴室里的人始终没有回应。
他失了理智,猛的踹开了浴室门。
眼前的景象将他牢牢定住,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化成热流从眼中夺眶而出。
滴嗒,滴嗒。
一滴,两滴,血色玉珠如同断线的珠子,顺着伤口滴落在瓷白的地面。
浴缸里的人安静的躺着,她面色惨白,早已了无生气,手无力的垂落在浴缸外侧。
浴缸的水早已被染成血红色,如同一朵朵在黑色梦魇中绽放的妖艳的花。
向涵之死了,时礼的灵魂也随她一起消失了。
他跪坐在她冰冷的尸体旁边,在她自杀的伤口上烙下一吻,“之之,你别闹了,我错了,我以后会尊重你的想法,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一个男人,对着一具尸体哭的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
“之之……不要,不要离开我……”
随着一声惊魂未定的低喘。
时礼猛的从梦里惊醒,眼底由惊吓、不可置信再到一片清明。
他黑如鸦羽的睫毛低垂着,眼眶被温热的泪水打湿,有些涩疼。
黑色衬衫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啧,又做梦了啊。
他单手撑头,拇指和中指有力的按压着太阳穴。
病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尽管穿着病号服也漂亮的不像话。
他垂眸,眼底一片化不开的阴影。
……
早上,太阳透过玻璃穿透病房,铺散在纯白的床单上。
向涵之从来没像昨晚睡得那么舒服,让她意外的是,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看见时礼撑着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眸紧闭,似乎还在沉睡。
身后窗帘随风轻飘,好像光也偏爱他,落在他黑色的衬衫上,勾勒出他侧脸的精致轮廓,连带着他身上不近人情的冷都削弱了几分。
她打量着他,很好,耳朵没有受伤,这算逃过一劫了吧?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连睡觉也皱着眉头,等向涵之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覆上了他的眉头。
“你醒了?”
她抬眸,就撞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里。
他声音沙哑,黑白分明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向涵之这才看到他眼底有片片阴影,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毕竟是个活两辈子的人,向涵之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自觉,慢慢收回了手“时礼,你昨天一直在这里吗?”
“恩”,时礼撇开眼,走到了病房旁边的桌上,拿开了盖在上面的白色毛巾,桌上满满的早餐暴露了出来。
南瓜粥,小笼包,豆浆,油条……
他是把医院楼下的早餐都买了一遍吗……
对于几天都喝白粥的向涵之,看到这些眼睛都绿了。
买早餐不说,为了不让它们冷掉,还用毛巾盖住了,时礼是天使吧!
向涵之咽了咽口水,没忘了找时礼还有正事,她侧身,语调轻柔:“时礼,我们两个要代表学校参加奥数比赛,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刷题吧。”
时礼拆塑料袋的手顿了一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下一秒确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向涵之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脸上杨起一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吧。”
“好”
这么好说话的时礼。
时礼也不清楚,现在对向涵之是什么感情,好像自从她出车祸回学校以后,一切都变了,奇怪的梦,奇怪的她,奇怪的自己。
莫名其妙的想见她,不自觉的想靠近。
大概是入戏太深,把梦里的人物当成了自己。
——
黄妈掐着点进了病房,刚要开口的话卡在嘴边,向涵之咬着指尖,笔别在头上成一个髻,侧头和旁边面容清俊的少年讨论着什么。
那少年似察觉到她一般,抬头瞥了一眼,又不带一丝感情的继续两人的话题。
黄妈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看时礼是之前被向涵之带回家的少年,没开口说什么。
等他们一轮讨论结束后,提着保温盒,拿到向涵之面前放下,“大小姐。”
“黄妈,你来了。”
黄妈这才发现桌上还有没吃完的早餐,语重心长的对向涵之说:“大小姐,你伤口还没好全,要忌油腻食物。”
她虽然喊向涵之大小姐,但一直把她当自己亲女儿看待,说的话也都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
见形势不妙,向涵之当机立断“黄妈,我没有,我不是,这是时礼吃的。”
说完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恩,我吃的。”时礼淡淡出了声。
黄妈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向涵之隔着黄妈,朝时礼吐了吐舌头,用嘴形比了个谢谢。
等黄妈走后,向涵之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