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志。”
军官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虽然这样会加大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谁让他只是一名军官呢?
现在或许只能祈祷上帝保佑,让这场游行顺利平安的结束了。
随着负责安保的军官后退离开,斐迪南才松掉了一口气。
他只是在装腔作势。
作为皇储,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自己的生命,特别是在现在的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活不了多久的情况下。
但他绝不能被德国看轻,亦绝不能被自己人看轻。
他是皇储,在这个位置上有无数的人注视着他。
有的人想将他从高处拽下,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历史上这并不算少见,像康斯坦丁和尼古拉一世那样的禅让只是少数。
更多的人往往是用刺刀和毒药来回答其他继承人。
例如他的亲戚,卡尔·哈布斯堡-洛林。
而另外一群则是他的拥护者,将他是为主君,向他效以忠诚,财富以及生命。
他绝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更不用提那些帝国各个自治领的领袖和德国所谓的盟友,他们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待他露出破绽。
然后…一拥而上,将他撕个稀碎。
因此他绝不能露出任何软弱无能的痕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改革啊…总是艰难。
“抱歉,久等了。”
斐迪南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军装上的痕迹,缓缓推开身前的木门。
他这辈子唯一的反抗正站在他的眼前,注视着花园里的花朵,带着微笑。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苏菲,准备好了吗?”
他轻声呼叫着爱人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柔和:“演习结束了,我们该去接受人民的欢呼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欢迎我们的话。
他在心底默默补上。
萨拉热窝的民族主义思潮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镇压能够压得下的了。
随着塞尔维亚的兴起,巴尔干地区越发不稳定起来,他们渴望脱离奥匈帝国的统治,同塞尔维亚合并,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南斯拉夫国家。
这也就是为什么奥匈帝国要加快摧毁塞尔维亚的脚步。
1908“国防会”,1911“黑衣会”。
这些无政府主义者是帝国的心头大患,他们潜伏于帝国的领土内,从事着恐怖主义和分裂行为。
这是哈布斯堡所不能忍受的。
即便他对塞尔维亚人的遭遇满怀同情,但作为一个奥匈帝国人,他不得不采取自己最讨厌的行动。
将塞尔维亚从肉体到精神,从国籍到文化,全面的,彻底的摧毁掉。
或许这就是人生?
“你应该休息一下。”霍恩贝格女大公面带担忧,她看出了自己丈夫心思重重:“这几天里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面对妻子的关心,费迪南只是摇了摇头:“所以也不差这点,不是吗?”
“享受你未来子民的欢呼吧”
他径直走向了已经备好了的汽车,止住一旁想要为他打开车门的士兵,亲自为妻子打开了车门。
“相信我,你不会忘记今天的。”
“是吗?”说不过自己丈夫的女公爵叹了口气,微笑着向费迪南走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普林西普,你确信我们要这么做?”查布里诺维奇皱着眉头:“我们这几个人可杀不掉那个家伙。”
他在暗示,这一次不会有任何用处,只会让他们自己深陷牢狱。
“但我们没得选,我已经受够了这个愚蠢的帝国。”普林西普的回应异常坚决。
“我们是南斯拉夫人,是塞尔维亚人!”
他摸着手枪,那是一把崭新的勃朗宁M1910型自动手枪,里面填满了0.45mm口径的子弹。
“我们必须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国家,无论用任何形式,暴力也好,外交也罢。”
他看着同胞,盯着他的眼睛,鼻子粗重的呼吸着:“但现在奥匈帝国人并不打算和我们谈判,他们想要剥夺我们的一切!”
他指着屋外,阳光明媚照耀四方,楼下的人群聚集到街道上,他们手持着鲜花,茫然的看着一名名维持秩序的警察。
这些民众并不关心民族或是别的什么,他们只是想看看维也纳来的大人物有什么不同。
反正在塞尔维亚的统治下和在哈布斯堡的统治下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知识分子明白,有些地方确实不同。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将被整个南斯拉夫民族牢记!”
查布里诺维奇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好友已经无可挽回,任何劝告不过是一道耳旁风,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只能看着那个标有“青年波斯尼亚”的文书,静候斐迪南的到来。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找错方法了。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有些让人不可思议,至少对于查布里诺维奇来说是这样。
当第一个刺客失败,且斐迪南继续游行的消息传来时,他便知道,或许一切都结束了。
他拿出纸和笔,向着亲人和朋友写下了简短的遗言,然后看向普林西普,点了点头。
“走吧。”
普林西普的手微微颤抖着挤过围观的人群,他发誓,他从未有这样一天,居然会觉得这些和自己流着一摸一样血液的人会是如此的恶心。
但从今往后他就不会这样了。
他再次将手枪往怀里塞了塞,虽然前面已有过刺客,卫兵很大概率会放松警惕,但他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整个南斯拉夫民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他向自己说道,同时看了看不远处的好友,查布里诺维奇向他点了点头。
那么开始吧。
为了塞尔维亚的统一。
在奥匈帝国的警察反应过来之前,他掏出了手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光从枪口冒出,撞针敲击着底火,随着七声枪响,一切都宣告了结束。
这一动作仿佛耗尽了他这辈子一切力气。
斐迪南颈部与背部中弹,流着鲜血不断抽动着,他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身下,但他的妻子——名为索菲的霍恩贝格女大公——已经失去了生机。
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天的日光是如此的明媚。
“至少嫌犯是这么说的,检察官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