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五长老坐在讲台上不动如松，眼睛眺望着远方，苍老古板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连下颌上垂下的长长胡须在他的演讲下也纹丝不动。

他平铺直叙的地诉说着古老的传说，没有丝毫激情。

能把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讲得毫无趣味，甚至还有些乏味，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本事。

下边听学的子弟们都昏昏欲睡，只有付瑶一个人，双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注视着五长老，听得很专心。

“那后来这位光明上仙被消灭了吗？”

“没有，据说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杀死他。”五长老的仍旧眺望的远方，声音古井无波的说道。

“怎么会呢？”付瑶想了想，又接着提问道：“那个风临大陆上这么多杰出的修行者一起也不行吗？”

“这个……距离传说的年代已经太过久远，真正的事实已经不可考据。而且这只是一个传说，不必太过计较其中的虚实。”

五长老抚着胡须，略微思考了片刻答道，突然转头看到提问的是付瑶，语气终于起了一些变化，“就你问题最多，这些东西你知道了有何用？整日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多去学点有用的东西！”

听到五长老训斥声，付瑶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圈周围这些刚才还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此刻却坐得十分端正装出一副用心听讲的模样的同学，心里有些不屑。

“五长老，我这是求学若渴，您应该表扬我才是。”

被付瑶当场驳了颜面的五长老，手指着付瑶：“说你几句你还敢顶嘴？不懂得尊师重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顽石一块，终究成不了美玉。”

对于五长老这样的贬低自己，付瑶不知道经历多少次，总之从她进学的第一天开始，这样的训斥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随时在发生。

刚开始自然会难过，可时日一多，被训斥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就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到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忽略，甚至顺便顶回两句也如同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您说的是，我就是一块顽石，也没想过要变成美玉。”

也许是岛上的生活太过安逸，安逸的有些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她才会不由自主地被这些传说所吸引，她清楚记得，自己在许多古老的典籍中都曾看到过有关于这位光明上仙的记载。

而且，付瑶觉得这段传说并非是虚无缥缈的，很有可能确有其事。

或许神秘的光明上仙，高高在上的仙门世家，繁华热闹的尘世生活，才是她心中所向往的生活。

五长老严肃古板的声音又传来了，“我记得昨日三长老找了你一整日，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说完还摇了摇头。

“我现在就去找三长老，请准许学生先行告退！”付瑶起身胡乱整理了下裙摆，没等五长老回话就赶紧开溜。

当她离开以后，五长老又开始讲大道理。

“你们不要向付瑶那样不学无术，整日胡思乱想，要认真学艺，自强自立，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能力去守护家园。”

“知道了，长老！”一群学子瞬间坐得笔直如松，急忙打起精神大声回答，生怕被发现刚才没有用心听讲，回家以后被罚。

……

……

“快点快点，七长老回岛了。”

“不知道这一次又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嘴里叼了跟青草嫩芽，正悠哉悠哉，慢吞吞朝着三长老的药庐走去的付瑶，被人推了一个踉跄。

听到来人的话语，付瑶根本顾不上去追究刚才是谁推了她，脚下生风，速度快得跟被火烧了尾巴似的，在身后留下一片残影，一路朝着海边狂奔而去。

将往同一目的地赶去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

大家之所以会如此，是有原因的。

镜涯岛虽然不限制岛民外出，可因为风浪较大，出行危险，所以一般民众极少外出。

付瑶这种所谓的溜出去，其实也只是靠着平日学的那点东西，在阵法的薄弱之处，镜涯岛最外围临海的地方，看看外面的景象，如同坐井观天。

只有少数身手极佳的佼佼者会经常出岛游历。

七长老便是其中之一。

可就是那般如同雾里看花般的景象，也会让人着迷。

每次七长老都会跟自己说在外面游历，付瑶真的很想去见识一番外面的景象。

而且，七长老每次回来都会给大家带一些小礼物。

无论在外边有多普通，有多平凡，只要是在岛上没有见过的，众人便觉得新鲜。

所以每次七长老回来大家都很期待与兴奋。

上一次是一串做工精致，镂金镶玉的手链，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得到什么礼物。

付瑶心中十分期待。

她跑到海边的时候，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泊船，心中有些疑惑。

七长老往日都是御剑飞行，毕竟他拥有非常深厚的灵力，莫非是带了什么重物？

付瑶放缓脚步，仔细确认了一番，确定前方那个一身黑色广袖长袍，看起来甚是风流倜傥人，是七长老无误，才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急忙走过。

“七长老，您回来了。”付瑶伸长脖子，双眼亮晶晶的朝着船上看去。

七长老这次回来，确实带了个稀奇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重伤昏迷之人。

七长老手里还握着船锚，“瑶儿，正好你来了，帮我一起把他抬到药庐去。”

付瑶有些失望，撇了撇嘴，一边抱怨一边朝船上走去。

“我就说您怎么会乘船，原来是带了个累赘。”

船上是一个双目紧闭的年轻人，满脸的血污，看不清楚模样。

“长老，他是谁啊？”毕竟岛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外人，付瑶有些好奇的问道。

七长老答道：“不知道。”

付瑶心中万分诧异，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啊？不知道您还带他回来？”

镜崖岛有一条规定，在每个人入学启蒙的第一天便会被告知。

不得私自带外人入岛，违者重罚。

因为岛屿的四周都被四长老布有阵法，没有岛民带路，外人即便是知道位置，也寻不到进岛的路径。

“事急从权嘛，总不能见死不救。”七长老拴好绳子，走过来帮着付瑶一起抬人。

付瑶有些嫌弃的低头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说道：“那如果师父要罚您怎么办？”

“挨着呗！”七长老答得豁达坦荡。

付瑶歪着头看着七长老，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次我可不会去给您向师父求情了。”

七长老看了她一眼，低声笑了一笑，很快又收敛笑容，“不用求情。”

付瑶点了点头，问道：“我的礼物呢？”

七长老语气有些无奈，“礼物没了，救人的时候掉到海里了。”

付瑶：“……”

“下次补上，给你带两份礼物。”

付瑶：“……好吧。”

两人一人抬着一只手架在肩上往药庐走去，留下身后还在蜂拥而至并且满怀期待正在往这里赶来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