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远离了法场，江川忽然发现，扛着的知县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面带惊惧，又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喜色，问着前方带路的郑都头：

“郑都头，咱们现在去哪儿？”

“离开兰溪，前往金华。”郑都头似是早有所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

“那不对啊，这是去县衙的路啊！”知县连忙停下脚步。

郑都头没有回答，知县有些尴尬。

还是江川忍不住说：“你也不想想，几十里的路，我们难道要走着去吗？

“如果这些人反悔，我们被人追上、一刀砍了，那就只能到阎罗殿哭去了。”

知县这才想起，他在县衙里养了好几匹良马，其中就有那匹黄骠马。

小心看了江川一眼，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前之事，是我之过，连累小兄弟受苦。”

“这些话还是等活下来再说吧。”江川并不在意知县的想法，而是紧紧跟着郑都头。

见两人都不搭理他，知县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跟着两人。

这条路上，倒没有人挡路，三人顺利取了马匹，知县遣散家仆，几人各寻了长短兵刃，直奔城门方向。

此时的兰溪县已是乱成一团，这其中不仅有县丞暗中安排的人马，还有不少地痞混子趁机作乱。

目睹惨状，知县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将家室接来。

而到了城门时，有不起眼的人直奔三人冲来，想强夺马匹，但都不需江川“出手”，郑都头银枪一挑，几朵血梅绽放，已是带走数条性命。

如此一幕，看得江川心情激荡，决定要抱住郑都头这条大腿。

为此，他顶着“郑天寿”的名头，厚着脸皮连称“郑大哥”。

许是看在同一个姓的份儿上，人狠话不多的郑都头终于有了些许回复。

“睦州与婺州相邻，想要攻打婺州，只能从睦州选择南下，最近的一条路，便是直入兰溪，再由兰溪攻下州治金华，进而再拿下整个婺州。

“所以，就目前情形来看，金华绝对是安全的。”

虽然仍是有些迷糊，但金华既然安全，那江川也就放心了，张口称赞道：“郑大哥腹有锦绣，又武艺娴熟，不做将军真是可惜了。”

但谁知郑都头却是摇头：“我志不在此。”

虽然马上附有鞍辔，但江川还是被硌得慌，摸索了个稍微舒服的体位，又把兄弟扶正，才好奇问道：

“那不知郑大哥有何志向？”

“学习术法，成为神仙中人。”郑都头这魁梧汉子极为真正地说道。

神仙？

大哥，你在逗我吗？

虽然按水浒记载，确实不乏有术士之流、仙神之辈，但经过种种阴谋论的熏陶，导致江川对水浒中的事迹并不怎么相信。

不过......

江川脑中隐有灵光一闪，好像是抓住了些什么。

知县闻言，也连叹可惜。

此番他丢了兰溪，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日后想要升迁更是困难，但如果能得郑都头追随，在方腊之乱中立下大功的话，倒是还有几分希望。

“那我们到了金华后怎么办？”除了一点水浒故事，江川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

“我往山上拜师，知县可将方腊之事通禀知州，调集保宁军前往平叛，或许还能保住官位。至于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就是。”郑都头是一心要完成自己的理想了。

江川见状，打趣道：“不知郑大哥心中可有名师？要是此人真有本事，小弟愿随大哥一同前往。”

“这个自是有的。”郑都头点了点头：“先前我曾得这高人指点，练就一身武艺，可惜当时高人要事在身，只提点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事后我才打听到高人就在金华山上。”

“哦？竟有此事。”江川来了兴趣。

这人既精通武艺，那也值得一试了。

学成之后，就算不能改天换地，当一方山大王也算不错。

见两人谈得尽兴，知县拍马赶上，与两人同行，笑着说：“郑都头这么一说，我倒知道是哪位高人了。”

“哦？还请相公告知。”江川拱了拱手。

知县温和一笑，捋了捋散乱的胡须，道：“据传这位法师擅使飞剑，还能召请神将，法术极灵，在江湖上还有个诨号，唤作‘灵应天师’。”

灵应天师？

江川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还不知此人姓名。”

“金华山道士，包道乙。”

包道乙？

江川身体一颤，好险没从马背上摔下。

但紧跟着，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旁边的郑都头：

“还不知郑大哥名讳。”

“郑彪。”郑都头简单作答。

郑彪？

我他么......

江川差点以为他又进了贼窝。

一个是日后方腊的大将，另一个更是被封为国师。

这......

“兄弟为何不说话了？莫非以前听过这个名字？”郑都头，也就是郑彪没听到动静，反问道。

江川勉强挤出笑容，说：“实不相瞒，小弟原有一位堂兄，也叫这个名字。”

“这倒是少见了。”知县啧啧称奇。

身为官场老油条的知县自然能够看出，江川有结交郑彪的意思。

想到之前他差点砍了对方的脑袋，知县有心做些弥补，打算玉成此事，在旁提议道：

“两位既有此缘分，又同经历过生死，何不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

江川想到郑彪的下场，有些迟疑，没有答话。

但郑彪一心学习术法，对于“缘分”之说倒是颇为相信，一改先前高冷，反而抚掌赞成：

“相公此言有理，还不知兄弟之意？”

对方主动开口，江川要是不答应，那就是不给面子。

迎上郑彪目光，江川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如此，是小弟高攀了，大哥。”

“二弟。”郑彪哈哈大笑。

就这样，在一位大宋官员的见证下，未成为未来反贼宋江麾下头领的郑天寿与未成为现在反贼方腊麾下大将的郑彪，走向了婚姻的...啊呸...是义结金兰。

若非这荒山野路上没有店家，知县都要掏钱买烧鸡、黄酒为二人做个仪式了。

经这一番举动，三人关系逐渐亲厚，在金华县城前将知县送走后，两人结伴往山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