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冷眼打量着,只觉得碧姝仙主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
也真是难为了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温止陌这个坑人的祸色。
碧姝咬牙道:“温止陌,你前些日子,承诺给我的话还做不做数?”
她斜睨向阮清和的目光中,杀意凛然。
阮清和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碧姝:“当然要算数,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碧姝没料到阮清和言行如此古怪,眼里的杀意一滞。
她收回了目光,讪讪地说道:“阮清和此话有理。”
连一声帝姬都不唤,阮凤兮的奴才,还真是越来越体面了。
阮清和眼底寒光一闪,依旧笑盈盈的。
温止陌摇了摇头,晃了晃脑袋,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前些日子说了什么话,我却是不记得了。碧姝仙主不如替我想一想,究竟是哪一句?”
温止陌那无辜的神色像极了云知白,但比云知白还更显天真一些。
从前云知白是阮清和心目中的第一伪君子。
如今看来,云知白那点道行还远远不够。
他和阮凤兮闹出了丑事,背后还不知是谁在算计。
温止陌则不一样,温止陌伏低做小、面带谄媚,但从不吃亏。
碧姝恼怒至极,面色涨得通红。
阮清和是她的情敌。
温止陌在阮清和面前问出这句话,就是明晃晃地将她的军。
她伸手指着温止陌:“你先前与我花前月下,赌咒发誓非我不娶。只是位卑人微,不敢提亲。若非如此,我如何会在凤兮帝姬面前为你百般恳求,求她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碧姝手腕上碧莹莹的桌子,晃得阮清和眼疼。
她一剑挥出,就将那镯子斩断成两截。
碧姝仓促收回了手,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温止陌,你这个叛逆之后!竟然纵然阮清和来伤我!”
温止陌脸上的笑意冷了许多:“在下乃叛逆之后,自然不会讲究诚信。碧姝仙主对温某的品行,太过高估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倏地向前探去。
待到回身之时,碧姝仙主的胸口就多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饶是阮清和心肠冷硬,未免也有些不适。
她蹙眉看向温止陌握住的那一团血肉,问道:“这是什么?”
那血肉如冰雪般消融,只留下中间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无色无味且干净透彻。
这恶心的玩意儿,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阮清和不禁有些惊异,强忍着心里的念头,扭头说道:“你图谋甚久,还不惜坑蒙拐骗,做下这等事。既然得了此物,还不快快收好,免得别人抢了去。”
至于那死不瞑目的碧姝仙主,阮清和并无丝毫同情。
她和碧姝仙主争斗良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还有那菩萨心肠。
碧姝身亡,她不拍手庆祝,已然是厚道至极。
温止陌瞧着阮清和那口是心非的小脸,委实感到好笑。
他把那古怪东西放入阮清和的手心,轻轻合上她的手:“这女娲石,原本就是给你的。何来抢走一说?”
阮清和诧异地回过头,敛眉问道:“这真是女娲石么,你竟然要把它交给我。为什么?”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几个山头的桃林,心里有些后怕,一手就抚上了腰间的鲤鱼玉佩。
“你的东西,我要不起!”
她干脆地把手平摊在温止陌的眼前,眼底带着不舍之意。
温止陌微微一顿,定定地看着她:“放心,你要得起。以后若有机会,帮我做能力范围以内的一件事。”
温止陌这口吻听起来好生耳熟,阮清和怔了怔。
她和苏晚那纨绔套近乎的时候,不也是用的这番说辞吗?
你来我往之下,牵扯就会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就算想攀扯也攀扯不清了。
“那她怎么办?”
阮清和淡淡地问道,杀了一个仙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止陌点了点头,飞快掐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清和惊了一跳,迷惑不解地望着温止陌。
这样就行了吗?
温止陌与她对视了一眼:你还想如何?
“赶紧走,”温止陌收回了目光,“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阮清和的眉梢跳了跳。
她沉默地跟着温止陌回了宫中,一路上堪称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
温止陌一骨碌躺倒在床榻上,呈大字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阮清和站在他跟前,问道:“叛逆之后,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温止陌最初当她师父的那数年,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几乎是无话不谈。
温止陌半睁着眼,慵懒地翻了个身,似笑非笑:“天帝更迭,基本是老天帝羽化以后,传位给了嫡子。嫡子继位以后,就是新一任的天帝。”
温止陌的父君,原本是九重天上货真价实的天尊,名望极高,仅次于天帝。
他曾风风光光地迎娶了温止陌的母妃,也就是曾经九重天的帝姬,那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温婉美人。
“天地变更之后,天道生出了意识。他亲自去和那意识谈判,结果反被折服。从此以后,为那意识做事,守护着那意识。”
“那又如何,”阮清和问道,“九重天的神仙,向来讲究顺应天道。就算心里不服,也断然不会起半点心思。”
“财帛动人心,”温止陌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仅是人,神仙也一样。他们对那意识既敬且怕,他却想要帮助那意识实现心愿。”
“什么样的心愿?”
阮清和忽然生出了强烈的探究**。
温止陌恍了恍神,淡淡地说道:“不知道。”
他坐起身,将外袍脱下,忽然瞥见了阮清和眼底的失落。
“你坐下,”他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从那以后温家就挂上了谋逆的罪名。而我侥幸活了下来,却如履薄冰。温止陌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让我停止走路吧。”
温止陌只正经了一瞬,就开始胡诌了起来。
他眉眼弯弯,目光温润:“你不会真信了吧?清清,上来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