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陌强压下复杂的心绪,别人怎么想,他全然不在意。
他只在乎阮清和到底是怎样想的。
他父君死后,他所受的非议还少吗?
“帝姬在何处?我要见她。”
苏君鹤直接从窗口跳入,神情透着几分焦急。
阮清和在殿内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不解道:“出了什么事,苏晚的魂魄凝聚好了吗?”
若非如此,苏君鹤此刻就应该已经回西荒了。
苏君鹤冷笑着扬了扬手里握着的小盒,摇头说道:“没有。斩仙台不会赶尽杀绝,至少都会残留一丝魂魄。我方才寻了许久,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寻到。”
阮清和莫名回想起容陵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泛起了寒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苏晚的魂魄在哪里了。苏上神且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
苏君鹤略微放松了一些,阮清和称呼他为苏上神,而不是你,足以见得态度十分郑重。
阮清和刚欲动身,手腕就被温止陌给牢牢握在手中。
阮清和一怔,回头就看见温止陌那明显冷了许多的眼神:“我去。你现在是个已死之人,不方便出面。他是个伪君子,你必须当心。”
阮清和笑了笑,拔剑就往自己手腕上斩去。
温止陌一惊,急忙松开了手。
“我惹出来的事,就我去。无须劳烦温仙主。”
温止陌瞧见阮清和眼底的那一丝疲惫,心就凉了大半截。
他最不喜欢她这种无力的情绪:“那我陪你一起去。”
苏君鹤冷笑道:“温仙主尚且还在禁足吧,却如此不能安定。不如本上神向天帝禀告一二,为你求来一味静心宁神的仙符。”
阮太微擅长画符,九重天无仙不晓。
只是苏君鹤这番话却并非好意。
苏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定然有人协助,而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温止陌。
苏晚是自家的孩子,苏君鹤怪不得,但是怪一个温止陌,还是没有问题的。
阮清和秀眉微蹙,她并不想再多暴露什么,便道:“我独自前去便可,还请苏上神在此稍候片刻。”
苏君鹤有些犹豫,却只能点了点头。
他淡然地说道:“料想那东荒也不敢对我西荒如何。阿晚为帝姬倾尽所有,相信帝姬绝不会有负于他。”
即便是不得不妥协,苏君鹤也要逞口舌之快。
阮清和没多在意,就径自下了九重天。
却在半路上碰见了行色匆匆的红绫。
红绫见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红绫担心妖主,又碍于妖主的吩咐,不敢轻易出了地府,就怕误了妖主大事。只是如今九重天来了仙使,让崔九去任司命一职,不知可否?”
阮清和略微颔首,算是同意了此事。
司命职位,向来都算是个肥差。
但凡神仙历劫、遭贬下凡,都得经过司命府,由司命书写命盘,鲜少有例外的。
九重天不知道崔九是她的人,便以为崔九果真刚正不阿,是极好的人选。
“崔九上任以后,让他帮我查一件事,”阮清和犹豫了一瞬,便道,“温止陌当年下凡的记载,若是还有,就让他抄录一份,给我送来。”
这些日子她冥思苦想,当年之事却有端倪。
只是苦于门路太少,无法查清真相。
这下倒好,恰逢瞌睡遇上了枕头,横竖算作是一条路。
红绫的脸颊忽然红了红,说道“妖主,崔九让我扮成侍女跟在他身边。”
崔九与红绫早生情愫,若非无法,真恨不得每日都腻在一处。
崔九有这样的想法,阮清和并不意外。
她淡淡地说道:“如此也好,你跟着他去就是。他独自一人,在九重天上孤掌难鸣,刚好差个内应。”
红绫喜笑颜开,恨不得立刻蹦哒起来,连连说道:“多谢妖主,多谢妖主。”
“不知妖主何去?可要红绫陪伴?”
红绫这股兴奋劲过去以后,就好奇地问道。
“东荒,容陵神君处。”
阮清和轻声说道。
东荒地处极东之地,并不难辨认。
东荒的每一任神君,都喜种植草木,故而东荒郁郁葱葱,四季青翠。
东荒的这一任神君,容陵是个风流种,独独喜欢桃花。
东荒之外,妖娆的桃花开了足足有三十里之远,俨然一番世外桃源的韵味。
阮清和刚走进桃林,容陵就有所察觉,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阮清和“死而复生”,容陵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诧,只是笑着说道:“帝姬,真是好巧。”
他那双桃花眼眼尾,妩媚地上挑着,浑身却凛然,十足的矛盾。
那身东荒神君月白色勾勒金色纹路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异常贵气。
这样繁复华丽的衣袍,寻常人都穿不出来。
至少换成温止陌,他只会越发遗世独立,绝不会如浊世佳公子一般。
阮清和面色平静道:“不巧,我是特意来此处的,也没有闲工夫与你叙旧。不妨直话直说,把苏晚交出来。”
容陵笑意不减,修长的手伸向了阮清和,语气温和:“帝姬不妨先随我去喝一杯新酿的桃花酒,再做商讨。”
他并没有否认苏晚在他手上,反而借机与阮清和讨价还价。
阮清和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捏住了容陵的手腕,卡住了他的命脉。
“还要走吗?”
她淡淡地问道。
容陵自赠剑以来,不时与阮清和有过交谈,却不知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弱点。
容陵眼底的怒火一闪而逝,不慌不忙地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此刻帝姬担心的那人与我休戚与共,我若死,他也活不了多时。”
容陵说着话,另一只手顺势拉过了阮清和,将她搂入了怀中。
他精致的面庞缓缓靠近阮清和的脸颊,红润的唇张开在她纤细柔弱脖颈处咬住。
阮清和木然地看着他,这一瞬还真的被容陵这无奈行径所惊倒。
咬就咬吧,他倘若以为此处就能制住她,那也无碍。
容陵目的达成,心情大好,姿态优雅地跪坐在殿中,从酒坛里倒出清香扑鼻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