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台位于山腰处，一个占地不过两百平的擂台。

江如燕撇了撇嘴，这点大的地方别说切磋了，对元神境修士来说就是活动一番手脚都略显狭小了，一个稍大点的法术砸下来便毫无躲闪的空间。

重重阵法亮起，环环相扣，随着淡蓝色的灵气喷涌，无形无色的空中隐隐约约荡漾起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观其形，呈圆柱状，高约十丈有余，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遥遥稚声传来，似在天边，似在身前，听不真切。

“天地初，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清升浊落化乾坤。”

涟漪之处渐渐扩大，初时一眼望去，山川模糊，不复原型，扭扭曲曲难以辨认，随着画卷渐渐展开，涟漪处的景色竟一点点清晰起来。

此前的崇山峻岭已不见了踪迹，只见细细密密的小雨落入河面，激起点点波澜。

淡淡白雾中的山峦似余墨未干，形态未定，只可勉强识其雏形。

这一幕似曾相识，与自家师尊的扇子好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江如燕瞪大的琼眸，却受限于修为道行，也瞧不出其中的玄妙。

可凌方韫却是懂行的，双眼之中满是毫不掩盖的痴迷之色。

以笔墨绘天地，化天地大道于毫下。

这便是凌方韫所追求的道。

手中的折扇虽已诞生器灵，待那一缕分神彻底寄托其中，便可晋为人阶法宝，但终究与眼前这一副画相差甚远！

他一眼便瞧出了这斗法台上竖放着的是一卷画轴。

而今所展现的便是一幅水墨画，或者说是一个画中世界！

一个可以容人进入的画中世界！

与自己的折扇相比强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倘若自己能悟透其中奥妙，手中这折扇便可进一步蜕变，对自身修为也大有裨益

那家伙是故意的吗？想以此来诱惑我？

凌方韫压下心中的悸动与贪婪，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笑眯眯站在不远处的陆贞仁。

这位太一门掌门当真深不可测，一言便已瞧出自己所修之道。

这是贿赂自己吗？

若真是如此，此人心机之深，实在难以想象！

可他凌方韫是这般容易经不住考验的干部吗？不过是区区

就在凌方韫胡思乱想时，一艘小舟摇摇晃晃顺流而下，停在斗法台上，程有立一马当先踏上甲板。

小舟微微下沉摇晃，凌方韫瞳孔微微收缩，心中宛如被羽毛拂过，酸酸痒痒。

这考验，真的有点难啊！不过是看看功法罢了，我就透露一个功法的前几层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留给凌方韫动摇的时间不多，踏上小舟上的程有立已经侧身，手一伸：“请！”

凌方韫也不惧，坦然踏步而上，两人同舟，一人立船首，一人伫船尾。

不见灵气涌动，小舟竟载着两人逆流而上，入了这幅水墨画中。

江如燕看得愣神，陆贞仁笑眯眯地解释道：“乾坤卷乃我太一门至宝，内含乾坤奥妙，更辅以山水之意，藏有百里小洞天，用于大修士斗法再合适不过。”

江如燕侧身，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了与陆贞仁的距离。

西域的修士龙蛇混杂，虽从太一门在山下的弟子来看，品行还算端正，对凡人秋毫无犯，甚至称得上十分热心，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深得百姓爱戴。

在江如燕看来西域出了一个愿意庇护百姓的门派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别有用心，那么所图必然更大！

江如燕对身为太一门掌门的陆贞仁是抱有十二分的警惕，但陆贞仁愿意主动搭话，她也不会故作沉默。

“贵派竟有如此神物，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此前在西域，不，便是在中州都不曾见过。”

这番恭维陆贞仁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乾坤卷实际上不过是陆贞仁与杨承修参考乾坤界的一次实验造物。

虽看起来与小洞天无异，可实际上却甚远，但陆贞仁当然不可能主动揭短，只是好奇地反问道：“中州没有类似的小洞天吗？”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隐秘，江如燕也就没有隐瞒：“洞天倒是有不少，不过都是仙人遗赠，设有重重禁制，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可开启。”

陆贞仁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地问道：“仙人遗赠，小友认为这世间有仙人吗？”

江如燕望着那小舟渐渐游至画中央，凌方韫右手持扇左手背负于身后，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却在细细体悟乾坤卷中的空间之妙。

“以前应当是有的吧，青莲剑派的青莲祖师传言便是破碎了雷劫，白日升仙，听闻还时不时会降下一缕神念教导弟子修行。”

江如燕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画卷之中，不知为何竟觉得陆贞仁的声音份外好听，一时间竟迷了心神。

“不知小友与凌道友的关系是？”

“师徒”

“尊师在天师府的实力排在第几？”

“除了老国师，应当无人敢言稳胜之。”

“那今天的斗法必然精彩绝伦了，天师府似你师尊这般的大修士又有多少呢？”

“不过双掌之数。”

......

待凌方韫收回神识时，已是感悟良多，拱手道：“谢道友成全。”

程有立手扶剑柄，面无表情：“能悟到什么是你自己的能耐，与我无关，若是准备好了，还请道友赐教！”

若是可以，进了乾坤卷，他便已动手了，只是掌门要求拖上一会。

见凌方韫不动弹，程有立也乐得原地等待。

“此地与吾道相宜，道友请小心！”

折扇一挥，人踏虚空，河流掀起大浪，铺天盖地拍向小舟。

“雕虫小技！”

剑出鞘不过一寸，水幕落下，溅起阵阵波涛。

小舟稳如钟，缓缓前行，不见一丝晃动。

“道友，还请认真点，否则受伤了可莫要怨我！”

场外御剑在空中悄悄吃瓜的青衣弟子们一阵激动，议论纷纷。

“程师叔剑出鞘了啊！”

“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程师叔如此恼火？”

“听说这位元神境的修士不讲武德，拍晕了好几个弟子，而且是此次与程长老一同出门历练的。”

有弟子一听，啧啧道：“那他倒霉了，程长老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有低阶弟子好奇道：“不过是斗法罢了，应该不至于大打出手吧？”

“你修为低，自封神识较早，自然不知晓其中隐秘，程师叔以前可不是如今这般沉默寡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