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的轿子已经到了辕门外了”,穗儿立在门口轻轻的回道。
文重将看向外面的视线转回镜子上,凤冠霞帔,淡妆浓抹,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也是她打扮的最隆重的一次。
“穗儿,替我盖上盖头吧!”
“是,小姐。”穗儿欣喜的走到文重身边,将那大红的盖头盖在她的头上,然后被穗儿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出房门,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声响,开始期待自己未来的夫婿,那个叫刘兰昭的男人。
文重是文家独女,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了,父亲便也因此多关爱她一些。这个婚事,也是问了她的意见的。从父亲那里和私下里派穗儿打探的消息得知,刘兰昭是个不错的人,温文谦和,孝顺有加,父亲说,嫁给这样的人,夫妻之间举案齐眉,后半辈子也可以平安无忧,一生顺遂。
“小姐,小心脚下”。
文重将递过来一段红绸子握在手里,顺着红绸子那端的人的牵引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着,透过盖头下边隐隐漏出来的空隙,看见牵着红绸子那端的那只手真好看,白皙修长的,比深闺的女儿家的手都要细腻,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又有些开心,这样的人儿,过了今日,便是自己的夫君了。
坐进轿子里的文重也都是在想象着,生着那样好看的手的人,模样也该是非常俊俏的吧。
轿子外面的嬉闹声,穗儿在轿子外面的安慰声,还有就是有人窃窃的评判文家女儿配不上刘家,不过是借着她死去母亲最后的荣光,这才能嫁进刘家,嫁给刘兰昭。文重浑不在意,默默地想,只要所嫁之人爱我疼我,这一生便知足了。
新婚之夜,文重独自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本以为刘兰昭因为应付贺喜的宾客喝醉了,直到天亮了,也没见到新郎官进新房里来,文重只好自己掀了盖头,虽说这是不吉利的,可眼下该来的人未来,总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正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穗儿急慌慌的跑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小姐,姑爷他昨夜歇在秀春阁了”。
要问这秀春阁是何地方,文重以为是他的某个爱妾的居处,没想到,那竟是这朝阳城里最出名的勾栏院。
文重呆坐在床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文重一直抱定的想法便是,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至少应当尊重我。我是你八抬大轿堂堂正正迎进门来的正室嫡妻,你这般,在新婚之夜就宿在外面,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总归该给我个说法罢。若是当真不喜,当初又何必去我家求亲。
穗儿看着自家小姐自己掀了盖头,脱了嫁衣,拆了满头的金钗玉笄,转而招呼自己过去给她梳上妇人的发髻。
看着小姐平静的眼神,穗儿有些胆战心惊。旁人不知道,穗儿可是心知肚明。自己从七岁便跟在小姐身边,对小姐的性格了解的怎么说也有八九分吧。小姐这模样,恐怕是生气了,她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外面都传文家小姐性子温和,可穗儿知道,温和是因为遇上的那些事无关自己,若真是摊到自己身上,小姐可是从来都不会吃亏的。
刘兰昭躺在秀春阁一间房的床上,大红的婚服因为睡觉的缘故压出了不少褶皱,看起来有些邋遢,在他床的旁边,跪坐着一个身着烟笼纱衣的美貌女子,头正一阖一阖的,想来是一夜未睡困极了。
刘兰昭起身,摁着头顶的太阳穴,那里因为昨夜醉酒正疼的厉害。
“喂,醒醒!”刘兰昭对着那个打瞌睡的女子道。
女子猛然惊醒,慌忙俯身请罪“公子恕罪,奴家不是故意睡着的。”
刘兰昭有些不耐烦“昨夜不是让你换间房睡吗,怎的还在这里?”
“回公子的话,这秀春阁的姑娘各自有各自的房间,况且,晚上正是客多的时候,奴家能去哪里。”
刘兰昭略一沉思,“你先起来吧,昨夜是我思虑不周。”说罢起身,扯了扯发皱的衣服,可怎么扯皱纹也都是在,“你,去找身男装来。”
女子应声,转身从衣柜里四下翻找,拿出了一身蓝色水纹的外袍,“奴家这里有,不知公子穿了合不合适。”
刘兰昭有些嫌弃的接了衣服,“你们这里准备的还真是周到啊”。说着将身上的大红婚服脱下来丢在一边,套上外袍便要往外走。
“公子”
刘兰昭回头看了眼那女子“何事?”
“这衣服,作何处置?”女子指着被丢在地上的大红婚服道。
“扔了吧”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刘兰昭走在大街上,昨日的大婚丝毫没有对他的生活有影响,只不过让他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
刘家正堂,刘旭和其妻赵氏坐在堂上,微笑着等着新媳妇来给公婆敬茶,文重带着穗儿缓缓而来。
文重跨过门槛,就看见坐在堂上等着的刘旭和刘赵氏,步子一顿,旋即脚下一崴栽坐在地上,嘴里痛呼道“哎呦!”
刘旭和刘赵氏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刘赵氏走到文重身边心疼道“这是怎么了,严重么,快些请大夫来瞧瞧。”
文重捂着脚踝“不打紧的,还要给公婆敬茶呢。”说着便让穗儿扶她起来。
那边刘旭发话了“还敬什么茶,身子重要,赶紧回去看伤,免得以后留下病根”。
“这可怎么使得”。
刘赵氏也安慰道“自家人,不必在意这些个,快些回房去吧”
“文重多谢公婆体谅。”
穗儿扶着文重就这么从堂上离开了,留下刘旭夫妻俩面面相觑,刘赵氏担忧道“新婚三天要回门的,今儿伤着了,不知回门那日能好吗。”
刘旭叹了口气“就崴了一下,应该无碍,不过也得提前想个由头,免得到时候没法子跟文驸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