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回了白府,正遇上自书房走出来的白宏业。赵府发生的事情瞒不过白宏业的耳目,见女儿得意洋洋的回来,便训斥道:“你为何要与文重发生冲突!”
白嫣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嫁了一个四品的小官。”
“你莫不是忘了她还是郡主,她舅舅可是当今陛下。”
“她爹娘都死了,舅舅是皇帝又怎样。”
“糊涂!”白宏业被自己这看不清形势的女儿气得没话可说,甩袖就走了。
跟在白嫣然身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家老爷离开的背影不解道:“老爷好像很怕重阳郡主的样子。”
白嫣然自然也感觉到了,但她还是一副我最厉害的模样,“我看是我爹老糊涂了才是。那个文重有什么能耐,还不是被我说了两句就不敢吭声了。”
白宏业可不是老糊涂了,说起来,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清醒,他之所以能够稳坐内阁首辅之位数十年,凭借的不仅仅是真才实干,还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通晓世事。
白宏业在如今的皇帝手下供职也已经十多年,虽不能说完完全全把控皇帝的心思,但皇帝的想法和谋划,他还是猜的到一二的。毕竟是经历过朝代更替的人,对人心的揣摩都更加的细致。
在白宏业看来,慕容惊澜当政的这十多年里,大荣虽及不上大朝时期昌盛,但依旧是国富民强,比起先帝时期繁荣多了,也稳定多了,足见慕容惊澜是个有治世之才的好帝王。但就是这样一个爱民如子、雄才伟略的帝王,也是会为了所执着的东西,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正如那句话所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作为一个帝王,断断是忍不了的。
赵涟被从水塘里救起来后,赵府的人着急忙慌的请来了大夫,大夫一把脉,硬着头皮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便离开了,临走时留下一句“熬点姜汤喝了便可。”
不愧是从江州地界远道而来的,舟车劳顿都扛得住的人,身子就是比一般的大家小姐强健啊。
本以为出了落水一事,赵涟会好好在家休养两天,谁知第二天,赵涟就起了个大早,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带着丫头绿芙往刘府而去,拜会她的远房表姑母去了。
刘赵氏听闻赵涟登门,笑意盈盈的将人迎进屋里,好茶好水的端了上来,开始话起了家常。
刘赵氏看着她这个不光人长得漂亮,脾气也是温温婉婉的表外甥女,心中不禁开始将她与文重做起了比较。
首先从家世背景上来说,论起富贵和地位虽不及文重,但她母族是可靠的,赵氏一族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在江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加上她父亲现在官居三品,在朝堂上于兰昭大有裨益。
文重虽是郡主,可父母俱已不在,唯一的亲人便是皇帝,可也不能事事都通过皇上来给恩赐吧。
但在刘赵氏心里,她觉得赵涟最大的好处就是跟自己聊得来,这来朝阳城才多少时日,就已经登门两次,再看看那文重,已经嫁过来有不少日子了,但也从来没见她主动找自己这个婆母聊聊天谈谈心。
两厢一对比,刘赵氏立刻就把赵涟的好摆在了文重前面。给儿子纳妾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文重一听说赵涟又来刘府了,算算来的时辰,中午想必就会留下来用饭了。文重委实不想和赵涟一块用饭,觉得那个装出来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喜欢不起来,遂让穗儿备了马车,出门去了。
文重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忽而想起来,自从上次知道玉酉楼并非普通的酒楼以后,便再也没去过了,那个好看的玉公子,好喝的酒,好吃的菜,文重倒是挺想念的。
为了进出方便,文重特意穿了身男装,贴了两撇小胡子,配上一把折扇,俨然变成了一个风流的公子哥儿,连带穗儿都是一副小厮的打扮。
穗儿扶了扶头顶撮成一团的发揪“小姐,咱这样......有些夸张吧。”
文重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夸张,咱们这叫低调。”心里却道,这样进出玉酉楼就不会引人注目了吧。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文重把玉公子给她的玉弄丢了,她怕没了玉便进不去,所以才这副打扮,
当文重大摇大摆的进了玉酉楼的门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反而有专门的小郎君为她带路,文重以为是她的装扮天衣无缝,殊不知,整个玉酉楼的人早就得了吩咐,她可随意进出玉酉楼。
坐在熟悉的玉液阁内,文重不禁问带路的小郎君:“你们这玉液阁谁都可以进来吗?”
小郎君恭敬地答道:“当然不是,玉液阁的客人,只有您,文小姐。”
文重愣了,回头看向穗儿,对上了穗儿“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再转过头看向小郎君:“你认出我是女的了?”
“女扮男装并不靠谱。”温柔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身红衣的酉玉出现在玉液阁内。小郎君倒好茶,躬身行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玉公子”。
酉玉坐在文重的对面,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许久都未曾来了。”
文重笑笑:“近来家中出了些事情,这不刚处理妥当,便来你这玉酉楼寻欢作乐了嘛。”
“既然是寻欢作乐,不知公子可有相中的?”酉玉一挑眉,露出些许媚态。
文重心头一跳,这玉公子可真是撩得有一手。
“你,如何?”
“承蒙公子厚爱,那在下便陪文公子,不醉不归罢。”
文重笑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上酒吧!”
酉玉招了招手,候在门口的人转身离去,没一会,便端了酒水回来,放在小桌上摆了慢慢一桌。
文重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拿过酒壶为自己和酉玉都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就一饮而尽。这味道,真不错。
文重不是个嗜酒之人,之前也很少饮酒,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陪着文狄小酌两杯,后来来过玉酉楼之后,便对这玉酉楼的酒喜欢的不得了,味甜且不醉人,与以前喝的辛辣的酒完全不同。
对着这样丝毫不像酒的酒,文重喝的毫无抵触,一杯一杯下肚,桌上的酒壶空的越来越多,文重也越来越高兴,她看着对面坐着的酉玉,突然想起来,刘兰昭从来都没陪她喝过酒呢。
酉玉并未束缚文重,他只管陪喝酒,她想喝便陪她喝,他这个地方,酒水管够。酉玉喝的很慢,桌上的就大部分都进了文重的肚子。
文重不知道自己喝了到底有多少,只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胀,都快要被撑破了,脑袋依然是清醒的。文重有些奇怪:“为何我们喝了这么多都没醉呢?”
酉玉笑道:“因为喝的不是酒啊!”
“不是酒?可明明和上次的一样,有酒的味道啊。”
“这个只是梅子露,封瓶的时间短,还未成酒,才开始有酒意。”
“这样啊,那变成酒以后是什么味道的?”
酉玉摇着一个梅子露的酒瓶:“变成酒啊,就没有这么甜了,是辣的,苦的,不好喝了。”
文重又倒了一杯:“那还是现在好喝,趁现在多喝几杯,干!”
酉玉也跟着举过酒杯:“干!”
玉液阁里就只有文重和酉玉两个人,穗儿早在吃午饭的时候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两个人喝着梅子露连带着聊天,一下午的时光就匆匆过去了。
天色开始转暗,阴沉沉的就要下雨了,文重拍了拍喝的鼓胀胀的肚皮,将七零八落的酒瓶菜碟推得更加凌乱,手中的最后一个酒杯也被她丢在了地上,只听她道:“不喝了,喝不下了。”
酉玉朝门外唤了声,穗儿跟在一个小厮后面进来了,“就要下雨了,早些带你家小姐回去吧。”
穗儿扶起文重,向酉玉行礼道:“多谢玉公子陪我家小姐。”
文重道:“下次再来,你还要陪我喝酒。”
酉玉站在路边道:“下次你来,请你喝真正的酒。”
穗儿将文重扶上马车,这才说:“小姐,你这样回去,会被姑爷说的。”
文重一脸的无所谓:“他忙着会他的表妹呢,哪还有空管我。”
“那赵家小姐应该早就走了吧。”
“爱走不走。她要想住下,刘府恐怕也多的是地方让她住。”
虽然这刚封瓶的梅子露不是酒,只是将将有些酒意,但文重喝了那么多,坐上马车后,在温暖的车厢里一晃荡,脑子就开始晕乎乎了,虽说这梅子露不是真正的酒,但喝了这么多,文重不醉才奇怪呢。等回到刘府的时候,文重已经倚在车厢壁上睡熟了。
穗儿想着进门去叫温香软玉一同将小姐扶回院里,刚一进兰院,就遇上了往外走的刘兰昭,吓得穗儿扭头就往外跑。
“站住!”
穗儿停住,转过身福了福身:“姑爷”。
“你家小姐呢?”
“小姐她在外面呢,一会就进来了。”
“在外面?今日去了哪里?”刘兰昭看着穗儿躲藏的眼神,心里就知道有猫腻,“我出去看看。”
穗儿自知瞒不过刘兰昭,只得赶紧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刘兰昭到了门口,看见停着的马车,掀开车帘,就看见睡的稀里糊涂的文重,“这么困吗,在马车里就睡了。”但也跟着上了马车将文重抱了下来。
这一抱不要紧,文重身上的酒味就被刘兰昭闻出来了。刚才离得远,天色又暗,刘兰昭只当文重是因为太困而睡着了,现在他要还这么想就是傻了,脸色驼红睡的不省人事,穿了一身男装还满是酒味,分明是喝多了。
这跑出去一下午就是去喝酒了。
刘兰昭有些生气,不好好的在家里,一个女人家家的穿了一身男装跑出去喝酒,成何体统,哪家的闺秀会是这副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