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昭走下台阶,和赵涟面对面:“是赵家表妹啊,不知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赵涟似是有些害羞的样子,话未说几句,脸上已经带了绯色:“今日出门路过这里,想起昭表哥在国子监任职,顺便来探望一二。”
“表妹有心了,只是现在是上职期间,不方便带表妹进去,我这里事情颇多,对表妹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请表妹见谅,改日我做东,再向表妹赔礼。”
赵涟一听,这么明晃晃赶她走,不愧是她看上了男人,赶人都这么直接。
脸色僵了僵,但还是不失礼貌的回道:“没关系,已经见到表哥了,那涟儿就先行回府了。”
赵涟带着丫鬟上了马车,刘兰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若有所思的在门口站了一会方才回去。
左绮瑛派人给文重送了书信,邀文重出门逛街,文重本来借口头疼不想去的,但回信的人刚走到兰院门口,就迎上了进门来的家丁。
家丁小严向温香躬了躬身道:“劳烦温香姐姐给三少夫人传个话,门口一位小姐自称左绮瑛的,说她在门口等少夫人。”
温香看了看手里的信件,上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左绮瑛”,再对上家丁传进来的话,这个左侍郎的千金,来的够快的。
信才刚到,人就已经到了,丝毫也没给收信人一个回绝的机会。温香转身又跑回了兰院。
文重看着温香回来了,不禁惊奇道:“这么快,信可送过去了?”
温香拿出信递到文重面前,文重看了一眼:“怎么还在你这儿,不是让你送去吗,告诉她我不去。”
温香道:“刚在门口遇上守门的家丁了,他过来传话,说左小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文重有些吃惊:“在门口了?难道这个左绮瑛早知道我会拒绝。罢了,快替我梳妆吧。”
穗儿和软玉赶紧过来,一个梳头发盘发髻,一个涂脂抹粉,温香也放下信,赶忙去为文重挑选合适的衣裳。
两刻钟后,文重衣着整齐妆容得体的从兰院走出,身后跟着温香。
这次出门没有带上穗儿而是温香,是因为穗儿今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文重让她留下来好好休息,加上温香也说想跟着出去转转,便带了温香出门。
左绮瑛果然早就等在门口了,马车停在一边,左绮瑛并没有像文重想的那样在马车里等的不耐烦的样子,反而,很闲适。
等文重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两个守门的家丁,像人家的随从一样站在左绮瑛的身边,一左一右,一个端着茶水盘子,一个撑着一把大伞。
而左绮瑛则像个大爷一样,撑了个小小的软塌,人在上面半躺着,左看看右看看的,像是在自家院子里。
偶有几个行人路过,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两句。看这架势也不像个普通人,便都拉拉扯扯的走了,可小声的嘀咕还是在所难免的。反而被指点的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一看见文重出门来,两个家丁纷纷向文重投去求救的目光,眼神里闪动的着委屈的光芒,意思在说“我们不是自愿的。”
其实两个家丁还真是挺无辜的,今天这个时辰正好轮到他们两个守门,刚换班没多久,就来了一辆马车,要送信给三少奶奶。
小严想,送信这种活是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活,便喜滋滋的接了信送了进去。
没想到送信回来后马车仍在,马车上的人已经在门口坐下了,而同样一起守门的小齐正在帮马车的主人搬软塌,没错,就是软塌,小严相信自己没看错,搬的就是那种既能躺又能坐的软塌。
重点不是这个,是这软塌,它真的适合摆在别人家的府门口吗?
没容得小严想出个所以然来,左绮瑛就招呼小严,“你来,再去帮我送个口信吧,告诉你家三少夫人,我在门口等她。”说着还丢过来一锭银子“赏你的。”
小严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也不想拒绝,拿人钱财替人传话理所当然,小严喜滋滋的揣着银子再次进了兰院。
遇上温香后把话一传,事就办成了,银子也算老老实实进了他的口袋了。
谁成想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被那个女人叫到身边撑起伞来,小齐也同样站在一边干起了端茶倒水的活。
然后就有了文重看到的这一幕。
文重看着左绮瑛自己都没带下人,使唤别人家的下人倒是使唤的挺顺手的,对初相识时留下的印象有了改变。
左绮瑛看见文重出门来,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人也从软榻上起来,走到文重身边:“怎么这么慢,我都快要睡着了。”
文重心里暗暗想到,这都躺着了还能不睡着,又听左绮瑛继续道:“走啊,咱们逛街去”,说着就被左绮瑛拉着向马车走去,左绮瑛一手拉着文重,也不忘指挥小严小齐二人将她的软塌搬上马车。
文重以为左绮瑛这样出门连丫鬟都不带的,定然是家中境况不太好,毕竟左侍郎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上了马车后文重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左家的马车,不说有普通马车的两倍大,就是六个人并排坐都是没问题的,难怪左绮瑛还能带上软塌出门。
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这马车也不可丈量啊。上次见面时左绮瑛还是一个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姑娘,结果这次突然就变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了。文重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文重上了左绮瑛的马车后,小严这才忍不住问小齐:“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等个人都要躺榻上,还要备着茶,”
小齐内疚道:“都怪我多嘴,要不是我说请她进来等,说不准她也不会下马车了,也就不会......让咱哥俩打伞的打伞端茶的端茶了。”
文重打量着左绮瑛:“我怎么感觉你和上次不太一样了。”
左绮瑛笑:“有什么不一样,是觉得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柔顺。”
文重没有接话,转而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邀我逛街,咱们两个好像也没多么相熟吧。”
“重阳郡主倒是同我想象的一样直接。我邀郡主逛街,真的是单纯的逛街,毕竟在这朝阳城里,难得遇上一个位高且不矫情的女人。”
“说起位高,宫里不还有位公主呢。”
“你是说宁阳公主慕容清宁啊,她地位是高,但她太矫情,跟我不是一路人。你不一样,虽然有郡主之位,但你既不是从宫里长大的,父亲也不在朝为官,前朝后宫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曾对你造成影响,跟你相处,很愉快。只一点,你有些不太聪明。”
前半截文重听着左绮瑛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却得出了一个她不太聪明的结论,不禁发问:“不太聪明又从何说起?”
这么直接的对着本人说不太聪明,左绮瑛是真的不怕文重生气啊。
左绮瑛一脸你是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赵家的赏花宴上,就为了你那个四品的夫君,任由白嫣然对你口出狂言而不反驳,你觉得你很聪明?”
“本郡主是还没想好怎么怼回去,要不是赵涟落水打断我,本郡主一定让白嫣然吃不了兜着走。”
“你就嘴硬吧,要不是赵涟落水,你这郡主的面子都要丢尽了。”
文重觉得这个左绮瑛知道的真的太多了,她真的想堵住她的嘴,不过另一方面又让她觉得,左绮瑛和其他的大家闺秀不同,这个女子通透豁达毫不做作,作为朋友,可交。
马车猛的一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左绮瑛撩起帘子问车夫:“到了吗?”
车夫有些焦急的回答:“大小姐,是前面的马车撞了人挡了路,咱们这边也过不去了。”
左绮瑛道:“撞了人要么找衙门要么找大夫,这堵在路上是什么个解法。”
文重道:“温香,你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温香领命下车过去。
一辆看起来颇为华丽的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夫站在马车边上低头默不作声,一个侍女模样的丫头指着地上哀嚎的男人大声指责:“赶快让开,我家小姐着急回府,迟了你担待的得起吗!”
男人捂着流血的腿不停的哀嚎,一个女人蹲在一边扶着男人,一边对丫鬟道:“是你撞了我们,还怪我们挡路,讲不讲理了。”
“讲理?这么宽的路偏你撞上来,怕不是看我家小姐有钱要讹人吧!”
“我们没有!”女人心疼的看着男人,她现在想赶紧叫大夫为男人看腿,可眼前的这个丫鬟根本不让她走,说什么惊吓到她家小姐了,要赔钱。
她哪里有钱赔,况且是他们夫妻两个好好的走在路上,这辆华丽的马车突然冲出来撞倒了人。
马车里传出声音来:“绿芙,送衙门吧。”
一听要送衙门,地上的夫妻两个更加害怕,这马车里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小姐,真到了衙门,即便不是他们的错,也会变成他们的错,毕竟当官的从来都不会向着穷人。
温香在一边的人群里听了个大概,正准备回去向文重回报,就见拥堵的人群让开一条缝来,几个官差走了过来,随后朝阳知府和刘兰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