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酉玉,文重眼神闪烁了几下,自上次因他手下的人恐吓心生不满后,便再也没去过玉酉楼,也再也没见过酉玉,而那个玉一般的人儿,怕是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小姐?”
文重被穗儿的叫声唤过神来,就听软玉道:“那玉酉楼的玉公子怎么能同南池王子比较呢,南池国再小,那也是一方的霸主,王子就是未来的国君,而且,南池王子,有的是金银财宝,这都不是一个玉酉楼可比的。”
听了软玉的话,文重终于明白酉玉为何在玉酉楼里招待自己这位女客了。因为所有人,无论男子女子,看待酉玉的眼神都表达的是“你是一个妓子”。再美又如何,皮相而已。
而文重呢,喜的就是他那副皮相!
“走,去看看!”文重扔下话本子,站起身来回了房里,没一会就换了一身装扮出来,雪青的袍子配上黑底银纹的小靴,头发高高的扎起,手里还打了一把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山水画扇子,就那么轻轻一扇,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似笑非笑,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文重本就生的好,全随了她父母的好处。文驸马是个难遇的才子,但其相貌比其才华更胜一筹,当年朝阳城里也有不少高门贵女想要嫁给他,但因他身份尴尬才不能成行。而文重的母亲大长公主慕容惊鸿,那是大荣王朝里公认的美人,作为一国公主,样貌不曾为外人所见,曾有一权属国来朝谈判,在御园中偶然瞥得慕容惊鸿一眼,当即就要将王位送上,只求能娶大长公主为妻。
上次文重扮作男装一眼便被酉玉识破了,那是因为他们两个也算是相识之人,贴着的小胡子又暴露了她的作假,这次,走在大街上,只要不遇到熟人,当是天衣无缝了。
文重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本公子倒要看看,什么样有钱有势的王子,引得你们这些小姑娘如狂蜂浪蝶一般。”
温香软玉以及穗儿三人跟在后面,被自家主子夸张的走法引得发笑。
无剑昨日里受了伤,文重安排他在府里养伤,虽伤的不严重,对无剑自己来说也不值一提,但文重觉得过意不去,说什么都要他好好待在屋子里。
四个人中,其实温香软玉都是会武功的,虽比不得无剑那般厉害,但收拾寻常几个丫鬟婆子的也不在话下。
文重带着丫鬟们到街上时,已经人挤人人挨人的堆做一团了,中间的大路旁站满了士兵,横着长枪阻拦着路旁时不时的想要冲上前来的姑娘妇人们,令士兵们头大的是,平日里看着都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妇人们,今日这力气委实大了些,他们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来拦了,可这些姑娘妇人们,快要将他们扑倒了。心里不禁殷殷期盼:南池王子,来的再快些吧!
不仅是士兵们心里期盼,最期盼的还要数道路两旁翘首以待的姑娘妇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说,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还不忘掏出镜子来抿一抿发髻。人群中也有男人,虽不多,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也没有去拉扯自家的娘子回家,反而自己也期待的紧。
文重扇了扇手中的折扇,驱散了些挤在人群中的热气,看来这南池王子,还真是众望所归啊。
正想着,这南池王子真会拿大,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女人们向海浪一样往路中间涌去。文重并三个丫鬟挤在人群里,也被一起挤向前去。来不及拉住穗儿的手,文重就被一个胖胖的妇人抱在了怀里。
那妇人看着文重:“小郎君啊,你长得是很好看,但今天有更好看的。”说着像抛柿子一样,文重就被丢了出去。几圈翻滚后文重也不知道自己落在哪里,头嗡嗡的作响,扇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脱手了,那她手里紧紧抓着的,又是什么!
文重抬头看去,满头的金银珠宝,衣裳上也挂满了金饰,而文重抓着的布料,冰凉凉的,竟然全都是金线所织,心中暗道:“奢靡啊!”但细看这人的模样,这不就是昨晚上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吗!
文重刚想着大叫,就被那家伙捂住了嘴,只听见他说:“别说话,外面的女人太可怕了。”
这时文重才侧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女人们的叫喊声、争吵声,掺杂着“退后!”“退后!”的命令声。
有女人声道:“王子你出来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了浑身酥麻,文重看着面前捂着自己的嘴,又眉头紧皱的人,方才明白过来,这个家伙,就是南池王子。
女人们都挤到马车前去看南池王子,怎料,冲破了大荣士兵的阻挡,又突破的南池侍卫的守卫,撩开马车的帘子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的!
女人们集体愣在当场,人呢?
一个身材硕大体格健壮的人出声了:“我们王子一早就骑马进宫面见你们皇帝陛下了,这马车,是走形式的。”
女人们各个面露失望之色,突然一个女人道:“王子殿下已经进宫了,想必不久后就会出来,我们何不去宫门口等着。”
又一女子搭腔:“去宫门口等着,我们这么多人,皇上不知情还以为我们去造反的呢!”
“那可如何是好?”女人们没了主意,吵吵嚷嚷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男声自人群中传了出来:“去驿馆吧。”
女人们一听,齐声道:“对啊,去驿馆啊,王子总归是要在我们朝阳城里住上几天的。”
人群轰然而散,纷纷向着距离皇宫不远的驿站涌去,留下孤零零的马车,和紧紧环绕在其周围的南池侍卫。
大荣的士兵们这才得以喘息,有的被挤掉了头盔,有的被抓花了脸,有的衣裳都被扯破了,现在人群散去,他们才有空整理好自己的军容。
为首的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继续护卫着被人们遗弃的马车,向皇宫前行,即便是空的,那也要好端端的送进皇宫,更何况它并不是空的。
马车里的文重早已被南齐姜放开,大刺刺的坐在一边,记起昨天的仇,文重还不忘刺挠这南池王子一顿,来过过嘴瘾。
“哎呦,王子殿下可真受欢迎啊,你看看连人都没见到,就把我们大荣女人的心都勾走了,要是真见上了,焉有魂在。”
南齐姜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上,将马车的隔板取掉,原来这马车是前后两间的设计,刚才人们所见只是马车的前半段,南池王子和文重躲在了后半段,所以在人们看来,车中并无人,而现在撤掉隔板,马车变作一间,一瞬间原本两个人坐都挤的马车变得宽敞无比。南齐姜挪了个地方,坐到小几前,将注意力转到文重身上。
这个男子模样白净,皮肤细腻,竟然与他们南池的男子有些相像。众所周知,大荣位置偏北,人多狂野,尤其是男子,个头大,又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多粗糙,相反他们南池,属南,气候温润,且不用下地劳作,无论男子女子,皮肤多细腻,人相较于大荣来说,也纤瘦了许多。
南齐姜以为,大荣的男子,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
文重不知道南齐姜心里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难不成,暴露了?
不可能,要是暴露了,他定然会一语道破她就是昨夜同他打架的人,现下看他那么平静,想必是没有。
正盘算着,就听南齐姜道:“大荣像你这般纤弱的男子,少有吧。”
文重被问得一愣,继而又放下心来,他果然没有识破。
悠悠然道:“大荣同我一般的男子多了去了,想不想见识见识?”
南齐姜被她说的勾起了好奇心:“当真?”
文重心里想,这个南池王子怎么感觉不大聪明的样子,但面上表现的一派得意,“我们大荣的儿郎,英俊潇洒的有之,高大健硕的亦有之,温润如玉的也不乏,才不像你们南池的男子,个个如同扶风的弱柳。”
南齐姜笑了,“你倒是将我们南池的男儿形容的格外不同,扶风的弱柳,是觉得我们比较妖娆呢,还是容易激发保护欲?”
文重冷哼:“是说你们比较弱!”
南齐姜从小几下拿了一个小杯和一个茶壶出来,倒了杯水送到嘴边饮了两口,文重瞪着眼睛瞧着,那小杯和茶壶俱是金子做的,再次为南池的奢靡折服了一次。
南齐姜喝罢水,看着文重正盯着他瞧,只当是她也口渴了,复倒了一杯递到文重面前,“喝吧。”文重接也没接,尽管她此时确实有些口渴,刚闻着那茶香也的确很诱人,但是,她仍旧拒绝,因为那个盛水的杯子,是南齐姜用过的。
“不渴吗?”南齐姜有些疑惑,“不渴的话就当解馋吧,这是我们南池的奶茶,既有奶的甜味,又有茶的清新,很好喝的,你们大荣怕是没有。”
文重被南齐姜说的有些心动,抬眼又看了看杯子里盛满的奶茶,不说还好,这一说,怎么闻着比刚才还要香上许多。文重感觉自己怕是要把持不住了,可她,身为女儿身,怎么能和夫君以外的男子共用一个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