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南齐姜会害怕一个文官呢?
还不是因为这个文官真是爱极了告状,告的南齐姜都要怀疑人生了。
说到底,南齐姜怕的不是司马大郎,而是司马大郎告状的接收者,也就是南池国王南瑾天。
南瑾天是个身材高挑体态柔美的男子,南齐姜有七成是遗传的南瑾天,剩下的三成才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但南瑾天虽然看着纤细柔弱,但其武力值却不低,尤其是在教训南齐姜的时候。
南齐姜不读书时,司马大郎告他贪玩,荒废学业,换来的是南池王的一顿打;南齐姜不习武时,司马大郎告他,贪懒,不服管教,换来的又是南池王的一顿打;南齐姜斗鸡走狗捉蛐蛐时,司马大郎学着酸儒的样子,念了一句“粪土之墙不可污也”,换来南池王追着南齐姜跑了大半个弋阳殿,又是一顿打。
南齐姜被打的没脾气了,于深夜跑到了司承府,准备也打司马大郎一顿,刚进门就被扭住送回了王宫,南池王被从被窝了叫了起来,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偷瞄了眼内室,道了声:“禁闭,明儿再打”就窜回了温暖的被窝,抱着王后睡觉去了。
南齐姜不禁潸然泪下,这回是亲爹了,挨打还能给个机会反思反思。从此以后,南齐姜在司马大郎面前那叫一个乖,让干啥干啥,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捉狗绝不撵鸡。这次来大荣,南齐姜本以为能逃脱魔爪,但司马大郎却主动请缨的也跟着来。南齐姜只能泪流满面的笑纳了。
南齐姜不敢骂,但他是真的不想走了,转过头冲着阿札道:“背我。”
闻言阿札走上前来俯下身就要背着南齐姜,司马大郎在一边轻咳了两声:“只能背到首阳殿前,再往里,就是内殿了,被看到不好。”
南齐姜一愣,今天这司马大郎转性了,怎么这么好说话。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回去不会告我状吧?”
司马大郎眯起眼睛笑着:“关乎国仪,不告。”
南齐姜利落的跃上了阿札的背,被一路背着走到了首阳殿方才下来,整了整衣服,挺直的身板,神情也正经了许多,昂首阔步的,越过首阳殿,来到了慕容惊澜和群臣所在的启元殿。
听闻太监禀报,说南池王子已到首阳殿,慕容惊澜老成持重的点了点头,屏退了小太监。众大臣齐齐松了口气,可算是来了。甚至有人心里默默坚定“等会无论那南池王子提什么要求,一概不答应,气死这个小王八犊子。”
然而,在南齐姜踏入启元殿的那一刻,慕容惊澜愣住了,回过头瞧的众大臣也愣住了,扭着的脖子再也扭不回来了。
因为,太好看啦!
唇红齿白,纤眉细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头冠上的珠玉,各个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穿在身上的金丝织成的锦衣,闪的人眼晕,再配上金纹皮靴,整个人那真是亮的发光,金灿灿的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大荣从来就没人穿的这么铺张!
还这么好看。
随着南齐姜一步一步的往殿内走,大臣们的眼神也随着他一点一点的往殿内移。到底是一国皇帝,慕容惊澜愣了半晌就回过神来,尴尬的抿了抿唇才开口道:“齐姜王子远道而来,大荣君臣皆迎之。”
南齐姜走至殿中央站定,微微俯下身,左手斜跨至右肩,行了一个南池的礼,道:“谢皇帝陛下。齐姜今日来迟,让陛下久等了。”
慕容惊澜笑呵呵道:“无妨,来得正好,一起用午膳吧,也尝尝我们大荣的口味,比之你们南池如何?”站在其身后的福严会意,向殿外扬声道:“传宴!”
慕容惊澜走下皇位率先走了出去,南齐姜笑着紧随其后,一众大臣也都笑呵呵的跟着去御园用宴,终于是能够坐下来了。
吃饭只是一个由头,慕容惊澜实则是想着从南齐姜口中获得更多南池的消息,以及他此番来大荣的真正目的,慕容惊澜可不会相信,南池派一国王子而来,就是为了娶一位大荣的王子妃。
在座的各位没有哪一个是傻瓜,但都在刻意的装傻,但也有例外的。就拿那位方才还在殿上扬我国威的征西将军徐阜阳来说,只要不打仗就没他什么事,所以一落座,皇上道了声“开宴”后,徐阜阳就埋头狂吃了起来。他本身块头就大,又在大殿上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叽里咕噜的叫了半晌了,现下有吃的,还不可劲的往肚子里装。
白宏业担着首辅的名位,自然不能像徐阜阳那般只顾着吃,他看向南齐姜,端起面前的酒杯,道:“齐姜王子,白某作为首辅,替我大荣陛下敬您一杯,权当为您接风洗尘了。”
南齐姜也端起酒杯,遥遥回敬,“多谢首辅大人。”
紧接着左千隋也端了酒杯,向坐在南齐姜身边的司马大郎敬了一杯,他没有白宏业那么大的面子去敬南池王子,但南齐姜身边的这个随官,他还是可以的,司马大郎显然也没想到有人还会同他敬酒,略带惊讶之后,端了酒杯站起身,这一站不要紧,原本不太高的个头,在左千隋的映衬下,显得有那么丢丢,挫。
不知是谁,呲的一声笑出了声,其他的官员也都忍不住了,但人尚在,只得强忍着笑,一时之下个个都憋得满脸通红。徐阜阳只顾着埋头吃,丝毫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个什么劲,猛地抬肘捅了邻座的史文清一下:“笑甚?”,史文清不防,笑声就这么窜出了嘴巴,“哈哈哈”两声,听的慕容惊澜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御桌上。
司马大郎脸色铁青,看向左千隋的眼神带着冰棱子一样,左千隋向来是个胆小的,他不知道敬个酒都能结仇,脑袋一缩,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还没进入正题呢,两国就要结下梁子了吗,慕容惊澜有些头痛。
南齐姜倒是没怎么在意,吃了两口菜,不禁赞道:“陛下,你们大荣的吃食真不错,这道酒酿丸子我们南池就没有,不知是何做法?”
慕容惊澜一听南池王子主动转移话题,心里宽慰了许多,笑着道:“王子喜欢,朕便让御厨将做法写下赠与王子。”
“好。”言及于此,两方人也无别的话题可讲,便都低下头来吃饭,生怕再一个多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宴罢,照理来说南池王子是要住到驿馆去休息的,到明日再商谈国事。但南池王子随着慕容惊澜还未走出御园,就有人来报,驿馆前聚满了人。
慕容惊澜奇道:“都聚到驿馆去做什么?”
来禀报的小太监颤颤巍巍道:“来报的人说,说都是为了见南池王子的。”
慕容惊澜扭头看向南齐姜,暗道“这招摇的打扮才是引人的根源吧。”嘴上却道:“既如此,那王子就暂在宫中歇息片刻吧,宫中东隅有个揽芳殿,宽敞,随行之人也安排得下,待晚上夜宴邀各家贵女进宫,王子也可从中选妃。”
南齐姜应道:“陛下安排的甚好,既免去了被人打扰的忧虑,又能后一览大荣女儿的芳华。”
南齐姜便被叶长思带着人安排到了揽芳殿中,留了几个太监使唤,便回去同自家师父回信去了。
慕容惊澜坐在乾元殿的榻上,双手按着隐隐又有些发痛的头,想到今日的这个接风宴,到底也没能从南齐姜嘴里套出点什么来。现在借着有人堵在驿站一事将人留在了皇宫中,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放心了许多,但宫中住的都是皇帝的妃嫔公主,还是有些不便,早早将人打发了的好。
正想着,叶长思轻手轻脚的进了门来,福严看见便同皇上道:“茶凉了,奴婢去同皇上续杯茶。”慕容惊澜摆了摆手,福严便退出了内殿。
出了门到了外殿,叶长思走上前来“师父。”
“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南池一行人都在揽芳殿歇下了,好在那殿宽敞,咱们放几个人进去不会被发现。”
“那就好,找几个机灵的,现下皇上头痛好像又要发作了,别再让南池的事扰到陛下,早些摸清情况,也好早做应对。”
“是”。
福严端着热茶回到内殿,慕容惊澜已经合身躺在榻上睡着了,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嘴里时不时的嘟囔两句,福严也不细听,吩咐小太监照看好陛下,就端着茶出去了。
福严知道的很多,但他年纪大了,又跟随皇上多年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知道皇上睡着了以后经常说梦话,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年发生的事,他的长姐,大长公主慕容惊鸿,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还有,就是那半不知所踪的阴佩。可眼下最让皇帝不安的,是这个小小的南池王子,他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因为就在他来的前几天,他们得到消息,原励去了南池。
从文狄死后,再度失去踪迹的前朝大将竟然出现在了南池,福严内心有预感,恐怕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