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一栋“停车加气”被辆大挂车穿了个南北通透,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后腾起老大一片尘土。
喜水正举个牌子在路边揽客,一回头发现老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拉红色车屁股。
“我擦!老头!老头还在屋里拔鸡毛呢!”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出来扒拉人,从散落一地的红砖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还捏着鸡脖子的老头拽出来,没想到还吊着一口气,喜水一把搂在怀里:“老头你别死!你不还等着看我娶老婆吗!”
老头颤颤的伸出一根手指着塌了半边的柴房,满脸红彤彤的一口气没捯饬上来,脑袋一歪吐出最后一口阳间气……
“这特么的!”
……
赔钱!没说的!现在一条人命怎么也得百八十万,可转眼冒出来一堆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什么八大姑七大姨外加远房的小表舅好几十个,绝大多数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这帮“亲戚”堵在肇事司机的家门口,总之就一个字——要钱!
大货车买的商业险陪了40万,钱一到帐立马按辈分人头分了个干净。
轮到喜水只剩下几张红钞票,也难怪,毕竟不是人家大家族里的,他是十几年前老头打路边捡来的,用“带头大哥”的话说——
“能分到就不错了!不要拉倒!”
除了保险赔的,剩下的只有找司机要了,结果这司机也是霉坯,贷款买的二手货车,被人忽悠买到出过事的事故车,刹车泵带裂纹,液压油管漏油,车轮上的钳片根本咬合不死,就算把刹车踩站起来也没用,这能不失灵吗?
家里还有两个崽儿,大的三岁,小的才满月,见天被一帮人堵在屋子里吓得嗷嗷哭,大的哭小的也哭,司机媳妇吓得奶都没了,瞅着被人推搡的丈夫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喜水蹲在屋外,一口大黑棺材没上盖,里头挺着黑衣黑裤的老头,抬头望了望闹哄哄乌泱泱的人头:
“老头啊,要不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有心的,还是给条活路。”
老头圆滚滚的肚子被撞凹进去了,整张脸盖着白布,好像听见“唔”的一声。
扯过纸笔写了一份不再追究的“声明书”,咬破指头盖了个血印,转手掏出手机叫了“增援”,然后扒开人群找到司机刺啦个口子也盖了血手印!
“亲戚们”一看这可不行!都指着弄个几万改善生活呢,立刻把矛头对准“吃里扒外”的,不多时喜水身上一堆鞋印脸上添了几条血痕。
好在“增援”到的及时,几个官家正好头疼这帮刁民,见家属方单方面谅解了,其它不相干人再围着就属于寻衅滋事范畴了,有闹事的全抓起来!
是夜,断壁残垣的老房子里稍微值钱的都被没怎么捞到油水的“亲戚们”搬运一空,月凉如水,喜水敞着扣子不全的衬衣坐在废墟里。
打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这栋小砖搂,从小到大都是和老头相依为命,碰上旅游旺季门前省道上过的车多能赚个三瓜两枣,其它时间都靠屋子后边半亩橘子林。
这真的是“天降横祸”,喜水叹了口气,身边大黑棺材里老头躺着挺正,眼瞅闹了七天闻着都有味了,放多少冰袋都不管用。
“老头啊,明天一大早火葬场派车来,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你放心我会给你烧钱的。“
扯着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这还是有生第一次干白酒,辣的眼泪花都冒出来了,就着夜色拍了拍棺材板,明早人拉走,寿材还要还回去,租的,一天一百二。
“老头啊,你说你这一走,房子也塌了我咋整呢?也没说给我留个值钱的玩意,以前光看你捣鼓稀奇古怪,留了一堆破烂今儿也被人搬空了。”酒劲上来了,晕呼呼的长于短叹。
“哎——”喜水突然想起什么,这老头临咽气前指着柴房,难不成?
一骨碌爬起来钻进摇摇欲坠的屋后小房,里边不大推满了柴火树枝,先通通搬出去然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寸一寸查找,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出来,连地板墙角都是结实的黄泥巴。
喜水挠着下巴,不行了……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木,问题是这里啥都没有啊?老头干嘛非要吊着一口气指着?
一抬头看见两匹倒插着的砖,其它都是一层一层平平铺上去的,唯独这两块特立独行。
“欸?”喜水咂摸嘴,喝了酒嘴里发干……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两匹斜砖构成一个箭头指着墙垛,喜水一伸手试了试下边第一块……拽不动!
第二块……死死的!
第三块……我靠!真动了!
还是块空心的!这是有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