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喜水捂着双目疼的满地打滚,这天杀的老鸡婆玩偷袭啊,与此同时又被兜头一盆凉水从天而降被浇了个稀里哗啦。
好不容易睁开了条缝,红肿的眼睛下印着周围一圈邻居关心的眼神,王大伯、张婶、六叔、吴姨……牟大叔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洗脚盆。
“我这是?”喜水感觉自己脑子沉的厉害,环顾四周……
咦——这是自家的柴房?自己这是发梦了?
“这孩子心咋这么大呢?”王伯伸手把喜水从地上拽起来:“赶紧的吧,火葬场的车都到了,等着拉人捏!”
……
老头一百七八十斤体重最后烧出来几斤骨渣装进小盒里,再用光最后的积蓄请了块上风上水的“归龛”,一年3000五年起交,等交了钱再上了香,烟雾缭绕中兜里就剩下不到两百块。
喜水拍着骨灰盒,烧着一打一打的黄纸:“老头啊,你这一走就剩我一人了,保佑我赚点钱才能回来看你啊……”
收拾好行李,最后回头看了眼烂房子,赶车到县城,再坐城际高铁,天没擦黑就到了从来没敢想过的省会,这里有1500万常住人口,号称全国,不,全世界的国际金融中心现代化的大都汇!
“招工返现,来看看咯,报名就有红包拿噢!”
一下车就被一个露着深深沟壑的美女拉进敞亮的办公室,十分钟后喜水就成了光荣的“大力发材料加工有限公司”一员,包吃包住一个月3000,而且收了身份证后马上发了100块钱。
3000可不少了,得卖多少橘子才能挣这个数,更别说还包吃包住呢,喜水美滋滋的上了厂里来接的小巴车,一车都是往“大力发”拉的工人。
说是“小巴”——大一号的面包车更准确点,一共7个位置倒是没有超员但被各种行李塞的满满当当,还夹杂着汗臭味,司机空调也舍不得开,窗外吹进来的都是暖烘烘的热风。
喜水倒是看哪都稀奇,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城市,瞧这楼高的,瞧这大马路宽的,瞧这裙子短的……
紧挨着是个穿着皱皱巴巴地摊西装的,见喜水脑袋都要伸到车子外边搭上话:“哎,哥们,第一次出来?”
喜水扭过头:“老乡?”
“老什么乡,现在不流行这个,哎,我问你,他们给你开的好多工资?”
“3000啊,”喜水涉世未深伸出三根手指。
“黑啊,真黑,才三千,这帮黑中介不知晓偷拿多少,吸血鬼,呸!”西装男吐了口吐沫。
接着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挤眉弄眼:“哎,对了,小兄弟,看你初来乍到,别光顾着做发财梦,这大城市坑多着呢,给我个100块卖你条能救命的消息,怎么样?”
切,当我憨憨吗?喜水故意把比脸都干净的兜翻出来,“大哥,你看我像趁100块的吗?”
“又是个穷鬼,”小西装咕哝一声,扭过头不理了。
喜水乐了个清净,趴着车窗欣赏风景,没想到面包车上了一个高架后直奔郊区而去,眼见车外的高楼大厦被一片片农田取代,到最后连农田都不见了,掠过的风景全是在夜色里张牙舞爪的荒野。
西装男好像还不死心,挨了一会儿又凑了上来:“20,20就能救你一命,亏本大处理!”
车子还在高速路上疾驰,直到窗外再没什么好看的,喜水哭丧着脸:“20?20我也没有啊。”
“靠!不买拉倒,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小西装认准喜水是舍命不舍钱的主儿。
有道是“山风无痕”,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这家伙不是空穴来风?
喜水泛起嘀咕,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彤彤的大橘子,“小哥,来,给,我是真没钱,要不你先给我说说,等开了工资我再给你?”
“嘁,大力发有三十八条流水线,两千多打工仔,一进厂门我到哪找你去?”西装男眼睛落在水灵灵的橘子上,喉头动了动:“哎,算了,你能跟我坐在一起说明有缘,看你人还对,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喜水把耳朵凑了上去。
“我跟你说噢,”西装男左右瞄了瞄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压低声音说:“进了厂子分配宿舍,千万不要住14栋!记住了14栋!4楼!404房!”
喜水摸不着他话里的意思:“啥意思?”
“咳,”西装男的嘴几乎是凑到耳朵边:“闹鬼!”
“闹……闹鬼?”喜水肝儿一颤:“不得噢?”
“嘿!你别以为我在乱说,就那404房上个月吊死个打工妹,听说正和线长干柴烈火啃在一块儿,当场被线长老婆抓奸在床,狠婆娘啊,拿针把小三的缝儿给缝上了,那妹子去医院不是,自己拆也不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开,直接当天晚上吊死了!”
喜水一听,嚯!县长都在这个厂子里,那厂子得有多大?还有什么是“缝儿”?衣服有缝儿是得要缝上啊。
“屁个县长,流水线的线,线长!”西装男直翻白眼,“你是不是憨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