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本来答应要在戏班服役两个月,结果扯上马面这一出临时反悔似的。
结果本想低调离开,一出院门只见黑压压一片死鬼守在外边,各个直勾勾盯着喜水、九未儿和瓦狗,像饿了一整天看见小鱼干的猫。
“走!”九未儿戴上“星沉”手链,发出“叮叮”的响声,这才稍微平静些许心神。
瓦狗打头阵,九未儿殿后,三人穿行在死鬼的鬼山鬼海中,说一点不心虚是假的,毕竟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是亡魂,有些死的不那么体面,还有些简直惨不忍睹。
好在鬼群们并没有为难,三人所到之处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唯一诡异之处是安静的可怕,目视在狭窄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鬼物,却连一丝风的声音都没有,闭上眼睛还以为在空无一人的旷野。
就这么压抑的走到鬼集的城郭大门,依旧还是两个农丁模样的死鬼把守,见喜水一行出集收起长叉,规矩的让开出口。
“呼!”终于要出去了,喜水刚想松一口气,突然发现集市外竟站着一排影影绰绰的鬼影,再定睛一看,不是旁人,全是戏班里的成员。
老生,花旦,武净、文丑……挑夫、力士、老姆、小瘦猴……甚至连那头瘦的皮包骨的驴都来了,他们排成一排,对刚出了鬼集的喜水三人注目而视。
“糟了!”喜水暗叫一声不妙,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之前答应班主砍他三剑,如果丝毫无伤则要在戏班服役两个月,要不是后来出了波折,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随戏班回客栈歇息了。
“怎么办?”喜水脚步故意慢了下来,反正打死他都不会再演什么深闺小姐了,太扭捏而且实在不爷们。
瓦狗把圈在袖子里的道剑取了下来,另一只手握着一打道符以防万一,换九未儿打头阵,喜水还是窝在中间像大熊猫被保护着,最后是瓦狗防范意外。
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待三人走过戏班的队列前,每经过一个成员都一躬到底,身子几乎和地面平行,表达的感情之诚恳,完全就是真情流露。
“谢谢!”老人眼含热泪……
“谢谢!”大汉抱拳鞠躬……
“谢谢!”少女盈盈下拜……
“谢谢!”小儿下跪如过年讨要红包……
“阿木!”就连瘦驴都叫的刺耳作响……
……
不知怎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谢什么,被这么一大群人挨个真心道谢,喜水都有点热泪盈眶,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一再重复的“受不起”、“客气”、“不用谢!”
终于走过戏班行礼的长队,三人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还有追上来继续“谢谢”的,低着头背着登山包低头赶路,直到走出去很远,连鬼集都变得隐约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九——”喜水刚张嘴,就见九未儿“嗖”的一下窜到前边,丢下一句:“问瓦狗!”
“额……”看来心电感应还真是迅速,比5G还快,喜水只好扭过头……“瓦狗——”
瓦狗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说,经过十几个小时大起大落,连“一辈子”都经历了一次,是真儿八经的心累,根本没精力搭理喜水,见这块狗皮膏药又贴了上来,干脆道指一伸:
“清风无形,皓云化极!凌!”
“嗖!”的一下,瓦狗犹如一根被射出去的火箭弹,一抬眼彪出去几十米远,喜水别说是追了,四个大字:望尘莫及!
“我靠!算你们狠!”
只好远远后边吊着,前边遥遥是瓦狗和九未儿,就这么走走停停大半个小时,突然听到一声嘹亮的鸡叫:
“喔喔喔喔!”
一声雄啼天下白!
转眼天边破开一条金线,犹如捅入黑夜里的一把匕首,天光渐亮!
三个人终于找了一背风的山坡背后准备休息一下,喜水隔着山坳最后远眺了一眼刺激的鬼市,在渐明的清晨里已经像溶于水的墨点,越来越淡,要不到破晓时分应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和竹雨书院一样,鬼市的保质期也只有一晚,结果还像踩雷似的全中一遍,这是有毒啊,以后只要天黑看见的建筑无论大小一概不能进,进了绝对是坑!
喜水暗自给自己定了规矩,眼看着鬼市在初升的朝阳里化成透明琥珀一般,直到第一缕阳光打在鬼市里最高的房子,也就是戏班住的客栈房尖,整间鬼集如雾般化去,再也找寻不到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