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乍起,木叶摇落,轻风慢。如云雾漫天,举手可摘日,张口即吞月。弦转急而风云变,沙尘卷,衣带飘飘。起落之间,龙腾天地,凤舞九天。音渐缓,如无月之夜,如荒漠落日,良久不知声停音绝,只教人泪满襟。
问情拿出湘泪琴在林间弹奏,莫离和那三兄弟在旁边听着,平时活蹦乱跳的三兄弟在听问情弹琴的时候却极为安静。
“你弹的真好!”莫离听完琴声感到神清气爽,仿佛功力都增长了几分,但他更欣赏曲子的旋律和其中所含的情感以及意境。
“当然,我们最喜欢听姐姐弹琴,姐姐每天都要给我们弹琴。”那三兄弟又抢着说。
“你竟然没有落泪!”问情显得很吃惊。
“我本该流泪吗?曲子虽然悲伤之意极浓,却不至于令我落泪。”莫离心中的悲伤或许远远多于那琴音中的悲伤。
“没有人第一次听到湘泪琴弹奏出的琴音而不落泪的。”
“或许我早已无泪可流。”莫离眼中的孤寂再次流露出来,他本来便一直如此,没有笑,没有感情。可是自从遇到问情的这两天来,他脸上竟也有了笑容,他的心从来都没有这样宁静和放松过。
问情没有说话了,世间的苦谁又能诉尽。
秋风将竹林吹得簌簌作响。
屋子里,清香弥漫,镜子里的人影是多么的美,那头长发乌黑柔软,肌肤雪白尤如凝脂,最美的还是那一双眸子,迷离而深情。这么美的人儿,她的夫君会是谁,她的人生会是怎样?
问情在镜子前梳着妆,她似乎在思考这些问题。人总会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而女人比男人思考的更多,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人生大事,总是要考虑清楚的。
“请问,问情问小姐在吗?”屋外突然有一群人,似乎还带着一大堆东西。
“有什么事吗?”问情梳妆完毕,走出屋外便看到一群人挑着几大件大红色的聘礼。
“曾少爷,小的说的没错吧!一个十足的大美人!”
其中一个身材略胖,并身穿一身新郎服的人走上前来。他双眼睁的老大,如同发现了宝藏,然后傻笑着用扇子点了一下他旁边的随从。
“好小子!这事办的不错,回去再好好赏你。”
“谢曾少爷!”那随从笑的更加开心。
随后他朗声说道:
“问小姐十岁之时就与我们曾府的曾大少爷订亲,现在已到出嫁的年龄,因而我们曾大少爷特地送来聘礼前来迎娶问小姐。”
“我与你们曾府的婚事早已取消,还是曾府你们自己提出的。”问情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曾府当年在她家有困难之时和她撇清关系,现在又想来娶她,简直可笑。
“你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都惹得姐姐生气了,你们快滚,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那三兄弟已摆出了架势。
“大人就说话,小孩子闪一边去。”穿新郎服的曾大少爷又用扇子点了点他随从。
随从心领意会说道:“给我上,好好教训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小孩。”
那群人里瞬间窜出十几个大汉,显然都是练过武的,他们撸起袖子去抓三兄弟,想把他们三个像扔石头一样扔出去。可是,这三兄弟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任凭十几个大汉怎样用力也挪不动他们。
三兄弟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几个回合下来,反而把十几个大汉纷纷撂倒。
“真是没用的废物!”
曾大少爷说罢,脚尖一点,三兄弟竟还未看见他,他就已飞身到了三兄弟面前,回旋踢了三下,在地上生了根的三兄弟居然一下就被踢飞老远,重重倒在地上。曾大少爷轻轻一退,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问情有些惊讶。
“笑话!我们曾大少爷可是名满瑶州城的采花飞贼,没有真功夫怎么混。”
那随从极为得意的说道,可是他刚说完,他就被曾大少爷的扇子重重地敲了脑袋。
“他妈的!这种秘密能随便说出来吗?”
“是!是!是!少爷,小的知错了!”
“问小姐,当时退亲之事是老爷子的主意,并不代表在下的意愿。在下是真心喜欢问小姐,问小姐嫁给在下之后,在下一定把之前的八个小妾全休了!”曾少爷正经说道。
“你走吧,我不会嫁给你的!”问情的眼神无比决绝,她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柔弱。
“不嫁,很好,那就别怪本少爷不怜香惜玉了!”曾少爷从未被这样直接了当地拒绝过,女人在他眼中,就喜欢假作矜持,矫柔造作,可最后还是会乖乖屈服于他。问情当然也不会例外。
曾少爷扇子一点,又使出一个飞身,他的速度之快在场之人竟无人能看清。他只要轻轻一扯,问情的衣带就会被他扯落,作为采花飞贼,这本是他惯用的手法。他最喜欢看着女人的衣服在他面前一件件滑落。
箫声不知从何时响起,风萧萧,音寥寥,人断肠。听到这箫声竟不由想落泪,它的悲伤令人无法呼吸,仿佛至亲至爱之人即将离去,又仿佛自己即将告别人世,那种悲凉,那种苦痛,都化作刀子在心上一点一点雕刻。
曾少爷却不是等闲之人,他虽受到了箫声的影响,但也只降低了一点他的速度,现在他还是得手了,他抓住了。
可惜,曾少爷抓住的并不是问情的衣带,而是一支竹箫。
“你到底是什么人?”曾少爷立刻收回手,但他那只手却浸出了冷汗。刚才他竟未察觉这个人就在附近,也未看见到他出手。令他心惊的还是,那支竹箫,若他抓住的不是一支竹箫,而是一把剑,会否他的手现在已没了。
一袭白衣,手上还拿着一支竹箫,莫离站在了问情的前面。
“问情的朋友。”
“问情说了不嫁就是不嫁。你,带上你的东西快滚!”莫离冷漠地说道。
曾少爷后面的那群人也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他的随从跑过来问道:
“曾少爷,该怎么办?”
然而随从的脑袋又被扇子重重敲了下。
“还不带上东西走!”
曾少爷没有把握打赢面前这个人,他向来不做毫无把握之事,他和他手下那群人终于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