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情看着他的眼睛发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离怔了一下，道：“莫离，兄台你又如何称呼？”

欧阳情笑道：“我叫，曲青。不是要娶媳妇回家的那个娶亲哦！”

万剑池中，越来越多的人得到了自己的剑，有的人欣喜万分，有的人垂头丧气。

莫离内力尽失，并不能运功催动剑意，他的剑意剑气，取决于他的心，心动生剑，剑气自成，剑意自到。

天地间，顿时形成一股肃杀萧瑟的剑意，萧萧莫离潇湘意，谁人无泪不断肠。

万剑池仿佛在剧烈颤抖，一柄剑即将出世。

咻！咻！一道白光划过天空，飞到了莫离身边。

四周试剑之人皆震惊无比，他们也都好奇，刚才引得天地震动的，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出世，又会落在何人手中？

莫离看到它，淡淡笑了一下。

它是一柄残剑，不但剑尖不在，而且剑身也多有裂纹，这无非是破的不能再破的一把残剑。

曲青惊讶得张大了嘴，他一时难以相信，只得安慰莫离道：“莫离兄，不要难过，你这把残剑总比我这把朽剑好的多。”

残剑岂非更适合他，他不也是一个残废之躯，身心俱残。

莫离一点也未觉得失落。

当莫离和曲青把剑交给蜀山长者查验的时候，那位蜀山长者直摇头，口中一直叹气，嘴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从长者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还很少未见到进入蜀山的弟子中，有天赋这么差的。

长者又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个就留在无极山下的蜀山剑镇打杂，日后若有进步，有可能会有机会上无极山学习。”

周围的其余蜀山弟子突然哄堂大笑，一个个嘲讽道：

“一个拿了一把朽剑，一个拿了一把残剑，真要笑死我了。”

“就这种天赋也敢来蜀山学剑！”

“一辈子呆在无极山底，永远都上不来，哈哈哈！”

“也就打杂，适合两位。”

长者恼怒道：“所有蜀山弟子听令，马上随我到蜀山山门。”

这时那些嘲笑莫离和曲青的蜀山弟子才噤了声，不过仍在朝他们切切私笑。

曲青对莫离说道：“我跟你说，其实，蜀山剑镇远比无极山上有趣多了，你信不信？”

莫离无奈地笑了笑。

曲青笑道：“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蜀山山门很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绵延而上，直通云层。

山门边上，立着一块巨大而古老的石碑，石碑右侧刻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蜀山剑训。

左侧刻着一串小字。

老者指着石碑道：“每一位蜀山弟子进入蜀山的第一天，便是熟记蜀山剑训，大家此后请务必将蜀山剑训牢记于心，不得违背。”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念道石碑上的文字。

“一入蜀山，终入侠道，克己修剑，济世天下。学成而为祸者，背师而弃道者，皆非蜀山之徒。”

这几句话像有无穷的魔力，一直缠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长者听到竟老泪纵横，勉强说道：“好了，大家各自去寻你们的师傅去吧。”

安排完了那些人之后，长者转过来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随我到剑镇去，我给你们安排任务。”

曲青道：“老爷爷，我想到铸剑炉去，好不好？”

一路上曲青围着长者转来转去，在他身边说个没完。

长者不胜其烦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曲青可以去铸剑炉打杂，但是——”

长者顿了顿。

曲青着急问道：“但是什么？”

长者道：“但是，莫离就必须去种地，蜀山百亩良田现无人耕种，正好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长者又叹气道：“蜀山吃饭的人多，种地的人少，所以本打算让你两人一起去种地，这样也好互相学习，凡事皆可修炼，种地或许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莫离！而你，曲青，你既然很想去铸剑炉，老夫也不强求你，现在就这样安排好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长者走时，深深拍了一下莫离的肩膀。

“啊！多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今后就拜托莫离兄弟了，我们蜀山的所有伙食，都在莫离兄弟手中，莫离兄一定要好好干！”

曲青学着老者的语气和神态向莫离说道。

莫离笑着离开了。

百亩良田，尽在脚下，不过大多已杂草丛生，四处荒草萋萋。

一位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到了莫离身边，突然说道：“你就是今天新来蜀山种田的小伙子？”

这话十分讽刺，但那人却没有讽刺的神情，很严肃地问莫离。

莫离拱手道：“正是。”

那人继续说道：“今后我就是你的师傅，我叫江川，我不会教你学剑，我只会教你耕种之法。”

江川丢下一把锄头在地上，背过身离去，口中说道：“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里所有的草除尽。”

一把锄头，百亩荒草。

要锄到何年何月才能把这些杂草全部除尽。土地有的硬，有的软，杂草的根结根盘绕在泥土之中。

一锄头下去，沙石，泥土，草根，全部混在一起，齐整地被锄头挖断。

沙石，泥土，草根，混在一起，就好似纷繁复杂的人世。单一的力量总是有限的，结合在一起，才能更加强大，这样的土地让莫离很费力气。

有武功尚在的话，倒也不在话下，可现在莫离内力尽失，挖田除草也成了费力的活儿。

万物生长皆遵循天道，万事万物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杂草与土地之间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只有用心体会，用心感受，将心交给天地万物，才能体会到万物之间的联系。

他的锄头，在田野间游走，越来越快，堆砌在田埂上的杂草越来越多。

无边的夜色下，视野漆黑一片，已看不清田地。

可在莫离眼中，整片田野每一根草木的脉络都清晰无比，黑夜中无数草木的脉络仿佛度上一层了金光，清晰可见每一处根芽，每一处枝叶。

他手中的锄头没有用力，只是随着草木的脉络，泥土之间的缝隙，一带而过，杂草与土地就像本来就是分离的。

他在田野中奔跑，在无边的草木脉络中奔跑，如云似雾，他的心境从未有现在这么开阔自然。

他仿佛就是天地，他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剑镇，弟子楼。

弟子楼，是蜀山剑镇给蜀山弟子集中所住的地方。总会有蜀山弟子，会被派到剑镇来干些杂务。莫离和曲青当然也住在这里。

天色已深，莫离被管事带到一个房间，夜色下房间里面安置着一张又大又长的床。

锄草锄了一天一夜，莫离困得不行，直接倒头睡在床上。

然而，床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你是什么人？”

曲青迅速点灯，拿到床前一看，才知竟是莫离。

曲青怒道：“你快起来，到别处睡去！”

莫离困极了，眯着眼道：“这里这么大，别闹了，快睡吧，明天还有活干呢！”

曲青依旧生气道：“我习惯一个人睡，这里是我先来的，你快出去！”

莫离眼睛都快睁不开，道：“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

说完莫离几乎完全睡着了，曲青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不管，你给我起来。”

然而莫离还是没有反应，曲青“哼”了一声，这个大懒鬼，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无奈，曲青只好抱着被子，睡在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