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特斯知道对方的话说到了自己的软肋，现今的穆勒家族早已经衰微到巴尔特斯需要用各种方式来维系和挽救的地步。

不过，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巴尔特斯是绝对不会想去投奔巫师的——尤其是在现在永恒教会势大的情况下。

和什么信仰正义无关，纯粹是利益与风险的关系。想要借助巫师的力量重新起势的贵族并不是没有存在过，但事情一旦败露就会迎来各方势力的围剿。

“和你们这样的巫师合作，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巴尔特斯问道。

“帮你重新振兴穆勒家族，难道不够吗？当然，巴尔特斯，我明白你心中的顾虑。所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实质上的投靠，只是偶尔交换一下情报和知识，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乔书亚接着说道。

巴尔特斯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穆勒家族虽然没落，但终归还有点人脉和传承的。

乔书亚对于所谓巴尔特斯和穆勒家族的投靠也没什么兴趣，他只对穆勒家族关于贵族传承的知识感兴趣。

“巫师，我该怎么称呼你？”巴尔特斯问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圣主！”乔书亚说道“圣主”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圣主？好奇怪的名字和发音。巴尔特斯心中想着，他之前完全没听说过有叫这个名字的巫师，想来大概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巫师。

不过，帕尼西亚大陆上有名气有水平的强大巫师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小贵族呢。

“圣主，事先声明，穆勒家族的人并不打算修行你们的那些邪……那些神灵赐予下来的阶梯途径。”巴尔特斯说道。

我只是和这些巫师做些交换信息情报的事情，并没有想背弃神圣的秩序，巴尔特斯心中自我安慰道，仁慈的主会宽恕我的！

“不要用你们，和你合作的只是我。”乔书亚纠正道。

果然是个没名气的小巫师。巴尔特斯心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正确。不过和这些小巫师合作也有好处，到时撕毁合约把对方卖了也容易。

对于自己刚合作就想背弃合约的想法，巴尔特斯心中完全没什么负罪感，和这些邪恶的巫师讲什么信誉？

“恕我冒犯，对于穆勒家族面临的困境，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其实是很有限的。”巴尔特斯隐晦地提出了自己对乔书亚力量和势力的怀疑。

“不妨和我讲讲穆勒家族现在的情况。”乔书亚没有在意巴尔特斯的话，而是岔开了话题。

乔书亚的反应更加验证了巴尔特斯的猜测和想法。不过，巴尔特斯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决定回答乔书亚的问题。

巴尔特斯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自然而然的自豪和荣耀的神彩，向乔书亚说道：

“穆勒家族的血脉力量传承自古代的圣灵者们建立的伟大帝国。我穆勒家族的先祖霍恩·穆勒曾经是穆雷迪·恺木侯爵的侍从骑士，而穆雷迪·恺木侯爵是曾随‘征服王’雅律安努斯一起，参与过‘苍白之血’战争的一位高贵的‘权能者’。”

“征服王”雅律安努斯的名号，乔书亚之前听说过，但也只是仅限于听说过，至于那位征服王其本身的所谓事迹则是基本不知道，更别提巴尔特斯刚才提到的所谓叫什么“苍白之血”的战争了。

毕竟乔书亚跟着利克特学习的是法术，不是历史。乔书亚能做到对于帕尼西亚及卡达尔斯尼亚等几处大陆上的历史有个常识性的大概了解就足够，不需要做个历史学家。

至于所谓的“权能者”，乔书亚则知道，这是一个阶梯途径的名字，据说来源于古代的圣灵者们建立的帝国。

不同的源血带来的阶梯途径的名称也不一样，比如利克特的阶梯途径的名称就叫做“玄秘术士”。

“所以，你们穆勒家族是权能者途径的？”乔书亚问道。

“是的，这是恺木侯爵当年对穆勒家族的赐予！”巴尔特斯说着，脸上露出自豪的光彩。

不过，可惜巴尔特斯并没有从乔书亚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乔书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巴尔特斯，就像是在说“你继续”。

巴尔特斯收拾心情，接着说道：“后来，随着征服王陨落，祂所建立的庞大帝国也随之分崩离析，诸侯和野心家们纷纷趁机作乱。后来，穆雷迪·恺木侯爵也死在了一场战役里，之后活下来的先祖在乱世中北上……”

之后，巴尔特斯讲述了穆勒家族几次颠沛流离、改换封地、东山再起的经历，最后结果就是两百年前的穆勒家族选择了效忠于当时的雪绒伯爵，并被分封在了柴木镇。

接着，巴尔特斯又说起七十年前，阿尔杰农在现在的迷失旷野附近击杀恶龙亚度尼尔的事情。

在巴尔特斯看来，这场发生在七十年前的屠龙战争，是导致迷失旷野诞生的直接原因，也正由于迷失旷野的诞生才导致了穆勒家族现在的衰败。

不过，让乔书亚注意到的是，身在屠龙战场附近的穆勒家族对那场战斗的记载中，有个和之前格罗特给乔书亚说的吟游诗里的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当时参与屠龙的其实只有阿尔杰农和他的三个同伴，当时在安兹纳尔的雪绒伯爵——也就是说上一代的雪绒伯爵其实并没有组织什么讨伐恶龙的军队。

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怜悯农民的雪绒伯爵亲上战场与恶龙英勇搏斗最后而死”、“英勇的阿尔杰农骑着独角兽从溃败的军队中杀出”这种事情。

相反，巴尔特斯还说，当时整个安兹纳尔城其实都在恶龙亚度尼尔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当时的雪绒伯爵和贵族们还在商议如何在城里收集处女和黄金献给亚度尼尔。

至于穆勒家族自身的记载和广泛流传的吟游诗篇哪一个更可信，乔书亚也没有妄下定断。因为乔书亚有直接获得答案的方法，不需要从这些记载确认哪个更真实。

不过，乔书亚也从巴尔特斯的描述里，听出了言语之外的东西。

如果说在穆勒家族的人看来，七十年前阿尔杰农和亚度尼尔在这里的战斗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导致了穆勒家族没落的灾祸的话，这至少说明了穆勒家族在家族记录里，对身为拯救了穆勒家族的英雄的阿尔杰农却没什么溢美之词是完全合情理的。

那穆勒家族对当时的雪绒伯爵的描写，却是以一种丑化的笔法进行的记录，这又是为什么呢？

穆勒家族对雪绒伯爵或者说雪绒家族的抱怨或者说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