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感觉,当黑色长钉扎穿门板,深深扎中诡异。
黑钉便如同黑洞般,痛饮齐庆疾一身鲜血,可怕的吸扯力,让三魂七魄都欲离体。
狠狠拔出黑钉,齐庆疾踉跄倒退,脸色煞白,好似死尸!
三寸黑钉上,沾染着浓墨般的粘稠液体!
这是……诡异之血吗?
抓挠屋门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长钉不在滚烫,但还有温度,因为院内还有七八十个鬼仆。
“你……竟伤了诡异!!!”
一名叫做杨戟的白役看着齐庆疾,神情间充斥着不可思议。
“这……黑钉,你从何处得来?”
“为什么?这黑钉明显能重创诡异,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手?”
“你知道那个鬼东西杀了咱们多少个兄弟吗?”
“齐庆疾……这一切都怨你!”杨戟越说越激动。
黑色长钉可以重创诡异,只是齐庆疾的猜想。
不算那名待在村落外,看守、照料马匹,神秘失踪的白役。
真正死亡的第一个同僚,是在无头尸树下。
当时尸树上的无头尸体,足有四五十具,齐庆疾怎么救?
紧接着,剩余十八人被无头尸群撵进三水坪。
结果看到了人头灯笼,惊吓、恐慌之中,姬坚挺在内的五名白役跑散。
迄今为止,村落里先后响起过四声绝望尖叫,证明外面活着的兄弟,只剩一人。
齐庆疾鞭长莫及,没法救。
至于活生生将自己呕成人皮的两名白役,事发突然,齐庆疾根本反应不过来。
“见死不救,齐庆疾,你枉为人!”杨戟咬牙切齿。
“闭嘴!”易水寒皱眉道。
诡异逃遁,窗户油纸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不见了,但……七八十个鬼仆,依旧如幽灵般,一动不动站在院里。
内讧,实属愚蠢!
杨戟冷冷一笑,道:“姓易的,老子是白头属下,又不归你管,你凭什么教训我?”
嘭的一声,易水寒干脆利索,一拳便砸断杨戟鼻梁骨。
“凭这个!”青年捕头冷冰冰道。
杨戟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面容狰狞道:“姓易的,你他娘……”
易水寒漆瞳绽光,重重一脚踹在杨戟肚子上。
脏腑痉挛,剧烈疼痛中,杨戟直接跪倒在地,嘴巴大张,好半天才等来一口救命仙气。
“活着走出三水坪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话。”易水寒漠然道。
从始至终,目睹这一切的白灵,什么也没说。
“你没事吧?”易水寒看着脸色惨白,气息虚弱的白灵。
白灵轻摇臻首,转而冲齐庆疾露出一抹憔悴笑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胸膛里摸索了一会,易水寒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饼,递给齐庆疾。
二十名捕快离开南屏县,至少也有七八个时辰了。
寻常人躺在床上十几个小时,也会饥肠辘辘,更别提被诡异和鬼仆轮番蹂躏的捕快们。
所有人都饿到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抓两把土塞进嘴里。
此刻这个饼,比金山银山,比一百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怜倌还要诱人。
“谢谢。”
齐庆疾接过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简直不要太香。
活着的人,死死盯着油酥饼,眼神宛若饿极了的狼。
易水寒一双漆瞳扫过每个人的脸,忽然一笑。
他的笑容,好似冰面裂开溢出来的水。
“谁想吃一口饼?可以跟我说!”
没人敢和这位青年捕头对视!
大口咀嚼吞咽的齐庆疾,目光不由看向白灵。
女捕头灼灼视线,也在饼上。
但齐庆疾没有选择分一半给这位顶头上司。
因为饼是易水寒的。
齐庆疾不会拿着别人的东西去献殷勤。
当最后一小块饼被齐庆疾塞进嘴里,白灵无奈闭上一双秋水长眸。
“还能跑吗?”见齐庆疾咽下最后一口,易水寒立刻询问道。
黑色长钉确实能重创诡异,但齐庆疾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就刚才那一下,齐庆疾失去的气血精华,堪比一夜十次。
也幸好他及时收手,不然铁定会被吸成葡萄干。
“我尽量不成为拖累,真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你会是黑钉下一任执掌者。”齐庆疾回道。
诡异虽说遁逃,但肯定只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卷土重来。
想活命,必须真正意义上离开三水坪。
易水寒开始排兵布阵。
他与杨戟,还有三名白役,共五人打头阵,齐庆疾和白灵两个伤员居中,张冠带着三个兄弟负责殿后。
易水寒腰间悬佩一柄刀,同时右手紧握一柄。
这是死在屋内两个兄弟的佩刀。
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腿蹬地,保持进攻姿势的易水寒,狭长眼眸死盯屋门。
他左手成拳,抵在心口,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清晨。’
‘妹妹,请赐予我力量,让我刀刃所向披靡,让我意志坚若磐石。’
‘我必勇固,无所畏惧!’
嘭的一声,两扇屋门被易水寒重重踹开。
院内,好似泥塑般一动不动的七八十具尸体,一双双煞白惨烈的针眼,同时聚焦向易水寒。
众人这才惊觉,这里的鬼仆,竟全是他们之前在五十七所小院里,搬出的七十七具尸体。
三水坪村民不算陈子瑜,一共一百八十人,全被诡异制作成了鬼仆。
身子健全的,七十七具,根据人头灯笼计算,无头尸树上挂着的,应该有五十八具。
加起来一共一百三十五具,可另外的四十五具呢?
…………
不说诡异,单就鬼仆,在幸存十一人眼里,无异于洪水猛兽。
一袭黑影疾冲而来,快到不可思议,却听嘭的一声,易水寒手中唐刀直接碎了一地。
恐怖冲击力作用下,青年捕头当场被撞进屋里。
下一秒,鬼仆那张死灰色的脸,近在咫尺!
电光火石之间,齐庆疾挡在易水寒身前,右手黑色长钉狠狠扎去。
叮的一声响,轻易而居扎进诡异体内的黑钉,竟对鬼仆无效!
像是扎在了钢铁上!
鬼仆抬起手臂,一根手指正对齐庆疾额头!
前所未有的强烈生死危机感,让齐庆疾毛骨悚然!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抬起左手。
扑哧一声,鲜血溅射,鬼仆手指,洞穿齐庆疾左手掌心。
一袭高瘦身躯从侧面冲来,似猛虎出笼,将鬼仆撞出房屋。
“没事吧!”张冠瞥了一眼齐庆疾掌心血洞。
“二十七弟,幸亏有你!”冷汗将齐庆疾两鬓间的乌发全部打湿。
白灵将易水寒扶起,青年捕头看着一步一步,将唯一生路围堵的七十七具鬼仆,沉声道:“必须得有一个人,活着走出三水坪!”
杨戟满脸绝望道:“死定了,我们插翅难逃!”
其它几名白役,也认命般将刀刃横在了脖颈上。
易水寒眼睛里充斥令人心悸的血丝。
“还没输,这不是我的终章!”
嘭的一声,毫无征兆之下,小院院门被人暴力踹开。
一具二百来斤的臃肿身子冲进院里,竟是姬坚挺,怀中抱着一根长三四米的粗树干。
“尔等魑魅魍魉,休得伤我兄弟!”
一声猪吼,姬坚挺宛若战神般,粗树干左一个横扫,右一个横扫,一具又一具鬼仆被扫倒在地。
“冲!”
易水寒一声令下,十一人亡命般逃出小院。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姬坚挺,从怀里掏出一把锁,干脆利索将院门锁住。
“三十八次与鬼仆斗了个旗鼓相当的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群鬼东西无法翻越一定高度的障碍物,而且也不会上树。”
易水寒、白灵、齐庆疾、张冠、杨戟等十一人面面相觑。
救了所有人的……竟会是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逛青楼永远只会坐莲姿势的姬胖子!
“你们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赤裸裸的眼神看我?我严重怀疑你们对我产生了非分之想!”
不得不说,姬坚挺可真是个活跃气氛的先人级大佬。
“小心!”
无声无息间,黑暗中一具又一具无头尸体逼近众人。
“往北!”
话音落下,易水寒一马当先冲向村落北边,白灵、齐庆疾、姬坚挺、张冠等十一人,连一秒也不敢停歇。
无头尸群几乎封锁了东西南三个方向,好似故意般留下一个通往北边的缺口。
…………
半刻钟后,十三人总算跑出三水坪。
但浓黑中依旧有密集脚步声,如跗骨之蛆。
“一直跑,别回头!”易水寒提醒道。
这一跑,也不知多久,终于,黑暗中的脚步声消失了。
“我们……活着走出了三水坪!”张冠抬头仰望夜空下那轮熟悉的月亮,堂堂七尺男儿,虎目竟微微湿润。
易水寒闭着双眼,贪婪呼吸草木泥土气息,姬坚挺瘫软在地,气喘如牛。
白灵笑着笑着,澄澈明净的眼眸里,充斥泪光,其它几名白役,也是一脸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样子。
只有齐庆疾,牢牢握着滚烫到几欲融化的黑色长钉,死死盯着夜色中,三座巍峨山峰的可怕轮廓!
这里是……姑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