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齐庆疾沉声问道:“你是谁?”
羊皮纸并未回应。
皱眉沉思后,齐庆疾研墨,拿起小楷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齐庆疾犹豫了一会,再次落笔。
{你是……齐庆疾?}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它放弃了我,而选择了你。】
阴灵,只能这么理解了。
这个通过羊皮纸与齐庆疾交流的阴灵,竟是刚好死了一个月的原主人。
齐庆疾终于想起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九月十一,深夜躺在床上酣睡的齐庆疾,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压了个人。
九月十二,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觉愈发强烈真实,半梦半醒间,齐庆疾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畔轻语。
九月十三……一直往后,齐庆疾选择趴在四方桌上睡觉,再也没去过床上。
先齐庆疾一步,记录【九月十五】的人,找到了!
思绪百转间,齐庆疾写下第三句话。
{你口中的它……是谁?放弃你,选择我,又是什么意思?}
【它……别说你,便是我,迄今为止也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离死亡越近。】
齐庆疾死死握着小楷笔,落笔劲气力透纸背。
{告诉我!!!}
他必须知道,羊皮纸到底利用他下了怎样一盘棋。
【你与我,皆为棋子!】
齐庆疾立时泄气,看来原主人也知之甚少。
【你帮我完成一个心愿,我告诉你续命之法。】
{先与我说说,我……到底怎么了!}
【你被……标注了!】
…………
吃什么吐什么,看见任何菜肴都会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
怎么也止不住的鼻血、持续的汹涌困意折磨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有躺在黑棺里才能合眼。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竟是齐庆疾被诡异标注了。
十天……不,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只剩九天可活。
九天过后,他将成为鬼仆!
成为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成为被诡异操控的傀儡!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标注的。
九月十八,恐怖三水坪,齐庆疾曾用黑色长钉重创人皮鬼,当时黑钉上沾染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粘稠液体,极大概率是人皮鬼之血。
紧接着,齐庆疾被人皮鬼鬼仆一指洞穿左手掌心。
人皮鬼之血,会不会沾染到伤口上了?
九月十九,刚至寅时,齐庆疾在沧澜江边被断头鬼从身后抓住脑袋。
九月十九,血祭徐满弓吹响骨笛,成功逃离灰雾之界的齐庆疾,在半藏森林外,被吹笛鬼从背后抓伤。
吹笛鬼、人皮鬼、断头鬼,三只诡异里,前两者标注齐庆疾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齐庆疾拿走了吹笛鬼的骨笛,用黑色长钉伤了人皮鬼。
两者比较一番,齐庆疾有七成把握。
他……即将成为吹笛鬼鬼仆!
…………
【帮小草赎身,承诺照顾她这一生,我便将续命之法告诉你。】
齐庆疾果断拒绝,{不可能,赎身可以,照顾一辈子免谈。}
【死到临头,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沉默良久,齐庆疾无奈落笔,{小草……我可以帮她赎身,并承诺给她找一份正经工作,再多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因为你说的是……续命之法,所以,我终究还是要死的,对吧?}
齐庆疾等了很久,原主人总算回应。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尽快。】
…………
带着诸多疑惑,齐庆疾与原主人结束了这次交流。
小草,应该是摘香苑那位唤作砚月的花魁清倌。
花魁,妓中之霸。
清倌,卖艺不卖身。
奶奶的,这起码得一个山头的银子。
把自己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齐庆疾愁眉苦脸。
将羊皮纸用黑色长钉重新钉在床下,齐庆疾来到窗前,拿起铜镜。
镜中人格外消瘦,两颊微微塌陷,黑眼圈浓重,眼眸宛若蒙着一层灰色纱帘。
“日日一夜十次郎,也虚不到我这种程度。”
瞥了一眼自己皮包骨,好似鸡爪般的两只手,齐庆疾下定决心。
活着,活下去。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齐庆疾怀揣最后十几枚铜板,准备去市集买些水果。
原主人说,趁还能吃便多吃些,因为再过五六天,这世间所有东西,再也入不了他的嘴,便是清水喝下去,也和粪水没什么两样。
走出正屋,齐庆疾刚刚拉开院门,正好对上易水寒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
姓易的身后,白灵眸光灼灼,似是要将齐庆疾看光光。
“我听王宗王捕头属下说……你小子掳走了静姝姐和小胭脂!”易水寒牙齿咬得咯吱响。
“什么叫掳走了?你是上火了还是忘漱口了,口气咋这么臭?”
齐庆疾面无表情道:“我给静姝嫂嫂和小胭脂租了个小院,春杏巷第十三户。”
易水寒狐疑道:“我明明记得,你与徐大哥平日里素无交情……”
“不。”
齐庆疾摇摇头,斜四十五摄氏度望天,神情忧郁道:“其实我与徐大哥之间,有段不堪回首、刻骨铭心的往事。”
“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十年前……”
易水寒不厌其烦道:“行了,打住,这件事……多谢了。”
“谢就不必了,易老哥,敢问您手头宽裕吗?”
“再见!”易水寒头也不回,小碎步踩得飞快,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白灵看出齐庆疾神情间的疑惑,解释道:“三位大……上头抄徐大哥家一事,我与易水寒并不知情,等抄完了,王宗才派下属告知。”
“你也知道,活着回来的人,身心俱疲,我与易水寒也是刚刚睡醒。”
齐庆疾撇嘴道:“一觉睡了一夜一天,也不怕……”
“行了,不说这些,头,敢问您手头……”
“姓齐的,你是不是对静姝姐存有非分之想?”
“唉。”
齐庆疾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好犀利!
白灵神色猛地一凛,“齐庆疾……胭脂才七岁,你个畜生!”
“头,咱们还是谈谈借钱的事吧!”
…………
日落黄昏,南屏县乌衣巷。
提着一袋橘子的齐庆疾,敲响一座小院院门。
“大哥,你在吗?”
“大哥,开开门啊,我是你亲爱的十九弟。”
…………
PS:第二章预计在凌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