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天能再给齐庆疾重新选择的机会,便是打死姬坚挺,他也不敢拿吹笛鬼的东西。
当初在沧澜江里,从齐庆疾触摸骨笛那一刻起,吹笛鬼便注定如跗骨之疽、如梦魇般缠着他。
得到一颗血红眼眸,被诡眼标注的齐庆疾,视力清晰到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他望得真切,这一次吹笛鬼可不是空手而来,它手里拿着一根骨笛。
与齐庆疾系挂在腰间的一模一样!
不论人皮鬼、断头鬼、脚印鬼,亦或诡眼、无面鬼,带给齐庆疾的恐惧与绝望,远逊吹笛鬼。
直觉让齐庆疾坚信,吹笛鬼一旦吹响骨笛,后果将不堪设想。
跑肯定来不及了,齐庆疾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便是牺牲一人,血祭骨笛。
此骨笛若不能压制彼骨笛,羊皮纸的死亡预言便会实现。
“陈雪楼!!!”
在齐庆疾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陈雪楼总算带着十五名属下,从颐养堂里跑了出来。
唰的一声,森白长剑的剑尖直指齐庆疾,陈雪楼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青年一群属下,也将齐庆疾与白灵团团包围,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将二人砍成肉泥的迹象。
齐庆疾愕然道:“姓陈的,你这是做什么?脑袋被门夹了!”
陈雪楼神情间充满了惊疑不定,“刚才在五楼,我看到了……另一个你!”
“什么?”
齐庆疾目瞪口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被无面鬼抓住了手腕,这只诡异竟变作自己的模样。
“这栋楼里的诡异,我称它为无面鬼。”
“陈雪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比无面鬼更可怕的诡异,即将袭来。”
“我所掌握的破局之法,具有唯一性,以一人性命,换得十八人苟活。”
看着齐庆疾一脸的凝重之色,陈雪楼嗤之以鼻。
“小小白役,守夜人的强大与坚韧,永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齐庆疾几欲被气笑,反唇相讥道:“无知的傲慢人类,诡异的恐怖与冷血,永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陈雪楼冷冷瞥了齐庆疾一眼,冲一群属下下令道:“保持警戒,准备战斗!”
看着严阵以待的十七人,白灵目露惊恐道:“灰雾……比无面鬼还要可怕的存在……莫非是……吹笛鬼?!”
齐庆疾点了点头。
白灵心急如焚道:“那咱们在等什么?还不赶紧逃命!”
当初在半藏森林,白灵虽说未被灰雾吞噬,没深切领略过吹笛鬼鬼域的恐怖阴森。
但在三水坪,白灵却真实感受到吹笛鬼本身带给人类那种强烈的压迫、窒息。
“逃命?没用的,这次吹笛鬼明显有备而来。”
漆瞳绽放寒光,齐庆疾将人皮风衣脱了下来,递给白灵。
被脚印鬼抓碎的人皮风衣,还未彻底自主修复完毕,但齐庆疾已然没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这是……”接过风衣的白灵,摩挲薄如纸张的人皮,俏脸上满是震惊。
“恐怖三水坪人皮鬼脱下来的,被大哥顺手牵羊,之后交给了我。”
“这东西对诡异有一定效用,你赶紧穿上。”齐庆疾催促道。
等白灵穿上人皮风衣,束好腰带,齐庆疾再次拿出两颗棺材钉。
“一手一颗,牢牢记着,不论发生什么,都别扔掉。”
“你呢?”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就在齐庆疾与白灵交流间,遮天蔽日的灰雾,开始吞噬清平镇一座座房屋,一条条街道。
望着溢散死寂气息,且密不透风的灰雾,齐庆疾缓缓解下腰间骨笛。
攥在右手的黑色长钉,陡然变得滚烫灼热。
“来了!!!”
齐庆疾一双凸出眼眸,死死望着那道由远而近的恐怖身影。
一身年代久远到不可考究的黑色寿衣,穿在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上。
“这就是……你口中的大恐怖?”
“不就一个不苟言笑的普通邻家老翁吗?”要不是为了维持风度,陈雪楼早就笑出声来。
邻家老翁?!
浑身肌肉紧绷的齐庆疾冷笑道:“一会你可以试试,叫它几声爷爷,看它会不会饶你一命。”
“哼!”
陈雪楼冷哼一声,下令道:“将这位‘大恐怖老爷爷’给我绑了。”
在齐庆疾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陈雪楼的两名属下,竟自负到将手中唐刀入鞘,拿着绳索大摇大摆向吹笛鬼走去。
哪位邻家老爷爷会在四更天不睡觉?
人类会有着两颗充满骇然邪性的青灰色竖瞳吗?
这群人的眼睛是看不见吹笛鬼身后铺天盖地的灰雾吗?
两名属下来到吹笛鬼身前。
“老头,我们是守夜人,束手就擒,别做抵抗,不然……”
毫无征兆之下,吹笛鬼突然伸出一只干枯手掌,覆盖那人整张脸。
“啊!”
凄厉惨嚎声刚刚响起便消逝。
嘭的一声,那名守夜人的脑袋,直接被吹笛鬼捏爆。
轻松到像是一个壮年男子捏碎一块豆腐。
鲜红的血液掺杂着白花花的脑浆喷溅一地,无头尸体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守夜人不愧精锐中的精锐。
如此血腥一幕近在咫尺,换作平常人,早已吓到失声尖叫,双股颤颤,但另一名守夜人,飞快倒退的同时拔刀出鞘,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一名身经百战的属下,就这么死了,连几朵浪花都未掀起。
陈雪楼望向吹笛鬼的眸光阴沉如水,“老东西,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齐庆疾面无表情道:“别废话了,诡异是无法被交流的。”
“什么意思?这老东西竟连人类语言都听不懂?”
“人类何曾聆听过蚂蚁说些什么?”
陈雪楼很不喜欢齐庆疾的态度,反驳道:“人类乃万物灵长,这世间……”
“小心!”
齐庆疾一声大喝。
只见吹笛鬼慢慢将那支骨笛放在了嘴边。
“呜!”
低沉的笛声犹如溺死厉婴在哭泣,层层叠叠的音波涟漪,无视一切,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啊!”
听到笛声的刹那,齐庆疾、白灵、陈雪楼……所有人全部捂住双耳,五官狰狞,面容扭曲。
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着,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齐庆疾觉得自己这颗脑袋,好似下一秒便会四分五裂。
“啊!”
一声又一声惨叫,简直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齐庆疾眼睁睁看着一名守夜人的脑袋,裂开一条条缝隙。
缝隙里,流淌出粘稠的红白相间。
“嘭!”
守夜人的脑袋,裂成一瓣瓣!
犹如一朵突然盛放的花儿!
猩红色的花瓣,衬托着一颗白腻腻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