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黑莲花和他的小绿叶(十七)(1 / 1)Remirl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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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枚蛊虫打入于肆的体内,他的脸蓦然一白,本来就憔悴苍白的脸色更是惨如金纸,摇摇欲坠。

“还挺能耐的啊,不仅借人气运寿长,这儿还整上了换命这一出。”魏殊垂着眸子,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指,“这么能耐,怎么不下去跟阎王爷谈谈生死簿上把名儿一笔勾去呢,搞这些见不得人的阴丝玩意儿?”

“那是他的命。”于肆仰着头,咳出一口血沫。

“看来人分三五九等,命分贵贱,你的这条命就是要比旁的人贵上三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扣上他的脖颈。

纤细的脖颈在被魏殊握在手中,单薄的皮肤下,可以看见于肆淡青色的血管,脆弱易碎。

魏殊手上稍稍使力,五指握紧,“这么金贵的命,现在也不是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只要稍稍一使劲儿,啪的一下就没了。”

她眯起眸子,慢悠悠地开口:“所以哪是命分贵贱啊,贱的明明是你这个人。”

“落在阁下手里,是我棋差一招,是刀是剐,悉听尊便。”于肆睁着通红的双眼一字一顿喘着起说道,他双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吸气,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裴水间趴在于肆身边,泪珠啪嗒啪嗒掉,“别说了,别说了。”

她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魏殊的胳膊,“你答应过我救他的,你答应过我的,我求求你,求你救他。”

魏殊嗤了一声,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对着于肆扯开嘴唇,眼神恶劣至极:“求我啊,既然那么想活——”

“那就跪下来求我啊。”

裴水间佝偻着背,眼泪止不住地掉,男儿膝下有黄金,于肆她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好,我求你。”身边的人闭上眼,撑着身子在地上蠕动,那双腿仿佛鱼尾巴一样拖在后面,一寸寸朝着魏殊爬去。

裴水间的视线被泪花掩没,她知道那个飞扬的少年郎在寨子毁灭的同时也同寨子一同坍塌了。那双腿在她要被蛊虫吞噬的时候替她踹飞了蛊虫,自个儿却被咬了一口,那双腿在蛊毒入侵下少年背着她一步步从寨子逃出来后就毁了。

“不…该的,别……”她撑起的脊梁一下就塌了,是呢,从他们逃出寨子,从他们把主意打到蛊虫上妄图偷运偷寿,最后甚至偷命开始,这脊梁就已经塌了。

他们哪算是人啊,是来到人间的恶鬼。

该死的是自己,要是自己死在蛊动,少寨主就不会为救她日日受万蛊噬心的苦痛,就不会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是谁想……死呢?

谁不想活呢?

纵然是活成了这个样子,依旧拼了命的想活下去。

于肆的脑袋磕进泥土里,“求你,救我。”

“魏魏,咱们好像反派喔。”满崽瞅着这两人的惨样,对比自家宿主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模样,似模似样地谈了口气感慨道。

最近它疯狂追小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废柴主角升级流,看得它废寝忘食。对比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这不像极了反派在主角落魄时欺他,辱他的情景。

而小说中反派自然是莫得好下场的,待主角强大起来,啪啪啪打脸,不过主角成长的磨刀石。

魏殊睨了它一眼,“你见过这么恶毒的主角?”

满崽点点头,也是喔,哪有主角挪其它人的气运和寿命为己用的?也没有主角活不下去了,想着瞒天过海,过占据别人健康身体的。

一般做这种事的都是大坏蛋,也就是小说中的反派。

“所以啊,我们这叫替天行道,天降正义,懂不懂?”魏殊极为嫌弃,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它的脑壳,“没事少看那些种马后宫小说,多读书多看报,少看小说少睡觉,想想咋提高业绩。”

别以为它在她脑海里看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后宫番,她不知道,一清二楚好吧。

满崽点头。

“行了,把这玩意儿挪到室内去。”魏殊冲着满崽指使。

裴水间现在已经陷入自我厌弃的循环中,眼看着也废了,帮不上什么忙,傻大个被她忽悠出去了,现在院子里的劳动力只有自己和满崽两个。

死道友不死贫道,指使满崽起来,她理直气壮。

满崽抬起手,掐了个能量团把于肆包裹起来,放到隔壁房间的竹榻上,魏殊跟进去。

她伸出手搭上他的腕子,捏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胳膊,中食指并拢慢慢沿着蛊脉往上探去。

巫族不同于其他道统,无他,巫族以血脉为继,巫族血脉天生比其他族群腕上多一窍,称之为蛊窍,以蛊窍为脉门,往上延伸出蛊脉,本命蛊便是孕养在蛊窍中,与蛊脉相辅相成。

天赋好的,蛊窍比他人更为开阔,蛊脉更粗壮坚韧,本命蛊虫更为强悍,本命蛊能控制的高等蛊虫更多。

天赋差的能不能养出本命蛊都是一回事,别提蛊窍中本命蛊控制其他高等蛊虫了。

魏殊只往蛊窍这么一探,便知道他和裴水间为何在苗寨蛊动中能够活下来,很简单天赋其差,是个废物。

蛊窍又细又窄,里面的巫气比食堂的粥都稀,能养地出来本命蛊个屁,连本命蛊都没有,蛊动个鸡儿。

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辣鸡天赋捡回来一条命。没有本命蛊自然控制不了高等蛊虫,只能依靠着巫族血脉和巫法控制一些低级的蛊,怪不得她之前思索,西南一支咋菜成这样,简直不科学。

现在破案了,天赋废的。

裴水间那个半吊子的本命蛊一看也是后期用秘法催生的,要死不活,也就靠血脉维持生活的样子。

于肆的双腿被蛊动中的毒虫咬伤,毒素没有得到及时的拔出,巫族血脉于毒虫来说是补药也是毒药,血脉滋生了毒蛊的蔓延和壮大,又天然地压制着毒蛊,缺少本命蛊的洗涤,导致这么多年在他体内纠缠抗衡,熬坏了他的身体。

现在身体终于扛不住毒蛊的肆虐,处在崩溃的边缘。

魏殊拍拍他的腿,于肆惨白的脸立马皱成一团,疼的。

依她看,越疼越好,疼才记得住教训,她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尖锐的小虎牙白得晃眼,好像下一刻就要撕开猎物的脖颈。

“还有的救,就是疼了点儿。”

额头上的汗珠流到于肆的眼里,魏殊的面貌在他眼前有些模糊,她低着头虚掩着手眉眼温和。

真是个怪人啊,他躺在竹榻想。

随即尖锐的刺痛,仿佛用刀劈开骨缝的剧痛从膝盖传来,“唔”,他不由拽紧了薄毯,牙齿在唇瓣上咬出一排血色齿印。

魏殊食指在左腕处亲捻三下,一枚金色的图腾浮现出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着金乌的嘶鸣,随之图腾处慢慢爬出一只通体灿金,尾脊一线如玉的蛊虫。

蛊虫颇为人性的抽抽鼻子,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其他蛊虫气息,把胖乎乎的身子转向榻上要死不活的于肆。

“宝,懂我意思吧。”魏殊指腹蹭蹭它的头,它仰头亲昵的回应,随即化成一道金线钻入于肆的膝盖骨。

拔毒过程简单,不过是让魏殊的本命蛊在于肆的蛊脉里走一圈,把血脉里那些七七八八的毒性都给吞掉炼化,不过这么多年巫脉和蛊毒早就混得不分彼此,在吞噬毒性的同时带走的也是他作为苗巫的能力。

拔毒是个时间过程,她的本命蛊吞金已经进去工作,剩下的等着便是了,魏殊搬来一个小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坐在于肆对面开始唠嗑。

“你们寨子里咋回事说说呗。”

于肆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听到她的问话,强打起精神,松开死咬唇瓣的牙齿,神情有些恍惚。

“我是阿爸唯一的孩子,寨子的少寨主,按理说是下任寨子铁板定钉的继承人。但是……”

但是他天生蛊窍不开,蛊脉稀薄,这样的天赋在强者为尊,血脉至上的苗巫里哪能服众。

寨子里的长老不服气,同辈不甘心,甚至他自己也是……不甘心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苗巫自古血脉天定,一切不由人。

但是不甘心啊,阿爸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阿妈早逝,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为了打破血脉限制重塑他的天赋,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秘法……之后自然是失败了,蛊动爆发,寨子毁了。

阿爸被蛊虫吞噬,一把推开他,让他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好好活下去。

他蛊窍未开,蛊动都轮不到他,在逃跑的过程中,看到了要丧命蛊虫之口的裴水间。

那时候的她,呆呆愣愣地坐在尸体边,哭花了脸。

裴水间他认识,和他一样没有天赋被欺负嘲笑的小孩。他怀着愧疚赎罪的心态救下了她。

“我的腿在救她的时候被蛊虫不小心咬到,蛊毒入侵,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索性我们俩都没有天赋,勉强活了下来。我的腿废了,她一直为此内疚,四处寻医,后来身体也被蛊毒破坏的差不多了,便有了借蛊偷运偷寿,企图延命的想法。”

“你们家的那个傻大个儿是你打算换命的对象吧。”魏殊吐出瓜子皮,掀起眼皮问。

于肆的脑袋昏昏沉沉,神志却因为疼痛格外清醒,“嗯,卑劣的手段换来的苟且偷生错的彻底,有违天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可是我想活啊,我想活着,哪怕是跌成一滩烂泥,活下去。”

竹门被推开,裴水间呆呆地站在门口,她擦擦眼睛,却发现眼睛涩的厉害,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眼泪流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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