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在夜里使原本还有些暖意的天气,变得温度骤降,好似刀子般掠过面颊,带着生疼的痛感。
阴森,晦暗的柴房之中,似乎有着鼠蚁经过的声音,加之窗外那凌冽的狂风交叠,直教人心底畏惧。
云栽就这般瑟缩的躲在了干柴处,她想用这些粗枝干柴来抵御夜里冷风的冰寒,小腹处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她如坠深渊,也不知身上是冷,还是疼,汗谁与泪水结合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她在侯府之中,从一个被家人卖身到侯府的小小的三等丫鬟,晋升到了如今二姨娘郭氏身旁颐指气使的一等婢女,其中虽说有不少二姨娘及管事妈妈的帮衬,但也与她忠心,聪明,机敏的性子有关。
尤其是在当上了秋水院的一等丫鬟后,她的日子可要比那平常百姓中富裕人家的小姐过的还要舒适。
已经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如今却像似那些她曾经看着被主子罚进柴房的其他粗使丫鬟一样,被关进了柴房中,她实在不知,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般的地步。
干柴的粗枝之间缝隙极大,根本不可能抵御住如此北风的严寒,加之她衣衫本就淡薄,更让她浑身颤抖不已,可真的论起来,现在她的心,恐怕要比全身上下的寒意都要来的森冷。
现在的云栽内心无比的恐惧,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面对着什么,可依照以往有关二公子院子里的惯例,二姨娘郭凝芷是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勾引二公子,从而企图上位的丫鬟。
她记得,曾经有两名丫鬟想要攀附二公子,以获得妾室的名分,被二姨娘郭凝芷发现后,无论二公子有没有沾染过人家的身子,皆是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侯府之中。
即便不用细想,云栽也知道那两人最后的归处。
二姨娘郭凝芷的手段是何其的果决,狠辣,她在旁服侍多年,怎会不知,可是现在,她却尤为的为自己担忧了起来,不知天亮之后,她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
今夜,她明明是像往常一样,都是在戌时去往厨房,给二姨娘郭凝芷取来夜里需用的点心,但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二公子洛长风拥在了怀里,还对她上下其手。
她拼了命的想要推开洛长风,奈何男女之力相差颇大......
不过幸好,在最后一刻,竟然被路过的许妈妈发现,这才制止了洛长风的下一部举动。
她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在候府多年,她历来行事稳妥,从没有过任何一分的非分之想,她只是一心的盼着能积攒一些银钱,早日熬到可以出府的年岁,这样就可以获得良籍,不比再受奴籍身份的限制,从而平安度日。
但是现下......
仿佛从前的一切幻想,就在此刻尽数湮灭。
她没有了希望,更没有了出府后想象中的那般,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一切来得竟是这样的措手不及。
云栽闭上了双眼,泪珠带着温热,自眼中夺眶而出,她心中很是清明,即便是真的入了侯府,依着二姨娘郭凝芷的性子也是不会让她有半分好过的。
这么多年,郭凝芷唯一期盼的,便是二公子洛长风可以承袭侯爷的爵位,即便是庶子,她也要使尽手段,达成她的目的,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来阻挡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现在,这件事的出现,无疑是在洛长风原本‘清白’的名声上,足足添上了一笔浓重的污迹,郭凝芷怎么可能会容忍她这个污渍继续光明正大的存在。
“嗒嗒,嗒嗒。”
柴房内,云栽正想着她眼下的处境,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几人行走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原本的肆虐的狂风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促使周围极其静谧,而在如此的沉寂中,这样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云栽浑身陡然间微颤,竟僵在了干柴旁,不敢动弹半分。
今夜并无半点的月光,整间屋子都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她一双惊恐的双眼,在此时透露出莹莹的泪光看向了门的所在之处。
她不知,来的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是郭凝芷已经等不到明日,眼下就要对她动手了吗?
云栽心中惊恐万状;
郭凝芷那样的人,手段何其的毒辣......
而那扇门打开后,留给她的究竟是生的希望,还是死的凄楚。
她仔细的听着那脚步声由远至进,不疾不徐,可每一次落脚的声音,就仿佛是来自幽冥鬼狱催魂的诏令,声声的击打在了她的心上。
一点点,一点点,她的心在揪紧,在惧怕。
额间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滴答,滴答的顺着鬓角处流淌到了她的下颚,直至掉落在她的衣襟处,打湿了她的衣衫......
‘吱呀——’
柴房的门被推开。
一盏昏黄的灯笼被来人提着,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这侯府的灯笼本就是用宣白的纸张所糊,在如此的夜中将蜡烛引燃在了其内,受到清风而过的摇曳,更是显得十分的诡谲,阴森。
而此时出现在了柴房中,更像是鬼者带着魂魄,走过了冥火之处的黄泉路一般。
云栽颤抖着,勉强抬起了头,便见着门前有一个身穿白狐皮大氅的稚童站在了那里,她悠悠然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婢女将门小心翼翼的关了起来。
现在的屋中,灯笼被那自外面渗透的风吹动着,幽黄的烛火发出轻曳的光,稚童在这般幽暗之中,将大氅的连帽放下,露出一张极为很是俏丽的面庞。
她因着年岁的关系,身量不高,但却很是纤细,那似精雕细琢的面庞在这般的灯火下,竟比其往日里,显得多添了几分的阴郁之感,或许也正是因着那眉眼之间看淡一切的凉薄,让她就仿佛是那来自幽冥之地的鬼魅,很是傲然,孤冷的站立在了当场。
“三小姐!”
云栽见到洛瑾羽,几乎只是呆愣了片刻后,便很是震惊的呼出了声音。
洛瑾羽唇边冷笑着。
站在她身旁的秋宁将手提着的灯笼放在了地上,看着自家姑娘莲步轻移的走到了云栽的身前,缓缓的俯下了身子,道:“云栽,你没想到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