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消退了冷风的侵袭,趋于平静的暗夜中,正在隐匿而动。
青铜院内油灯下,秋宁将洛瑾羽身穿的大氅谨慎小心的退下整理好后,挂在了一旁的衣架处,而洛瑾羽则是静静的坐在了椅榻上。
她的面前依旧是那一方棋盘,黑白子相交处,早已胜负分明,可她却偏偏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洛瑾羽将一枚通透的白玉棋子拿在了手中,似没有想好所放之处,半晌,她才发出悠悠的轻叹了之声;
可不过刹那一声‘啪嗒’的脆响,打破了屋中的沉静。
棋盘上,棋子变化莫测,但只要给敌人留有一丝存机,不斩草除根,那敌人便有随时翻身为胜的可能,这是洛川德在她幼年时,就教过她的道理,如今她也用在了这局棋上。
有些事,未雨绸缪固然是上上之选,可现在这样的时机,却不是一论而定的时候。
“秋宁;”洛瑾羽眼看着棋盘,仿佛是在揣摩着下一步要走的路,可口中却吩咐着秋宁道:“去将事情办了吧。”
秋宁先是一愣,但很快随即应下了洛瑾羽的吩咐:“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切记。”
洛瑾羽嘱咐到:“莫要提及其他。”
瞧着自家姑娘的神情,秋宁明白事情的严谨性,她含笑着:“姑娘放心,奴婢定会谨慎行事,不会让他有所察觉的。”
“再去准备些银子吧。”
洛瑾羽舒缓一声后,道:“说到底,也是我算计的她,明日云栽平安无事时,你找个无人注意的时候,给她送去。”
“姑娘,你就是太好心了。”
秋夕有些不服气:“明明是二姨娘指使云栽在你的绣鞋内动了手脚,害得你在大学士府高坠,险些命都没了,你不怪她也就算了,难不成还真要信任她了吗?”
洛瑾羽再次拿起了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中,唇角处微微起了一丝的冷凝:“信?”
她抬起头,看向了秋夕:“她这几年都在二姨娘与四姨娘之间侍奉两主,我难道会信她吗?这样人,偶尔用用也就罢了,真心相待,结果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只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利用她传递消息罢了,也不置于到时候二姨娘与四姨娘在谋划什么,而我们不知。”
“四姨娘?!”
“不会吧!”
两人的面上即刻就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因为在她们的印象里,四姨娘是最温和不过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秋宁便想问自家姑娘,可却碍着身份,迟迟不敢开口,现在姑娘自己说出来了,她倒是可以壮着胆子请求姑娘解惑了。
“姑娘,这怎么可能,四姨娘在府中平日里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狠毒的心思?”
“就是啊姑娘。”
秋夕也上前:“那日我路过四姨娘的院子,见着她院子里的夏梅将四姨娘最喜欢的花摔在了地上,都未见着四姨娘动怒,反而夏梅吓得双膝跪地,四姨娘还劝慰着夏梅,让她不要往心里去,这般菩萨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同二姨娘联手?”
洛瑾羽对于两人的天真摇了摇头,也难怪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的想法,以为四姨娘同二姨娘和三姨娘一样,都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可殊不知,她才是靖安侯府最后轮为人间炼狱的罪魁祸首。
“秋宁,秋夕,你们可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人点着头。
“四姨娘就是这般的人,表面上看着不争不抢,可实际上,她才是众人背后手段最为高明的人,凡事显山露水的,都让二姨娘与三姨娘去做,而她,收的,就是这个渔翁之利。”
虽说两人心中还是不太敢相信四姨娘是这样的人,可她们却十分信任自家姑娘的话,只要是姑娘不喜的人,她们也绝不靠近半分。
洛瑾羽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我也该歇着了,明日还要去国安堂受教,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两人搀扶着自家姑娘起身,来到了床榻处,在将姑娘的床幔放下后,便纷纷退出了寝屋之中,秋宁依照刚刚姑娘的吩咐去办了手中的事,而秋夕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油灯前,暗自苦思了起来。
只有洛瑾羽,即便是在床榻上闭着双眼,也在想着前一世,她所经历的事情,现在解决一个云栽尚且费了一番的功夫,若是日后行事还是如此,那岂不是要耽搁太久?
她知道,还是自己有所欠缺的缘故,也清楚不能再这般的坐以待毙下去了,她一定要让自己在她们发难之前,将敌人彻底的击垮,落入永无翻身之地。
不然,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到那时,即便她有把握应战,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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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光亮刚刚展露头角,一席的金沙便洒在了青铜院的寝屋之内,隔着床幔,虽没有刺眼的日照,但也足矣令床榻上还在入眠的小人儿,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眸。
“姑娘醒了?”
秋宁正端着一盆刚刚打好清水走了进来,听见床榻上有所声音,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便来到了床榻旁,将幔帐轻轻的挂起。
“姑娘今日醒的倒是有些早。”秋宁看着洛瑾羽揉着眼睛的可爱模样,笑着:“若是姑娘还有些困意,那就再休息一会,左右时辰还未到,来得及。”
透过床幔,洛瑾羽看向了窗户处,那里早已透亮一片,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还是早些去学堂吧,以免成了这府中有些人寻刺的对象。”
秋宁不解洛瑾羽的话:“姑娘这是何意,难不成您留在府中看着那件事,会有人因此不满?”
洛瑾羽一边在秋宁的服侍下穿着绣鞋,一边轻笑着道:“不会有人因此不满,而是有人会借机生事,与其留下给她们一个理由,倒不如我就此不再府中,倒也给不了她们借题发挥的本事。”
“姑娘聪慧。”
秋夕扶着洛瑾羽来到了妆台前:“这样咱们就给不了她们理由,她们也找不到咱们的事情了。”
“就是这个道理。”
“姑娘——”
洛瑾羽这边话音刚落,秋夕在门前急急的走了进来,站在洛瑾羽的身旁福了一礼,道:“卓青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