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就真的不选一匹吗?”
老夫人冯氏开口问道:“那金丝软烟罗是上好的料子,可是再多添几身也无妨,春去夏来,换季的衣衫,也应有几身才是,你母亲今日请了这师傅前来,也不单单是为了给你们做赴会的衣衫,娇儿听祖母的,选几匹,可好?”
想来是老夫人冯氏十分疼爱洛瑾羽,见到今日她仿佛并没有选些料子制作衣裙的意思,这才开口规劝着。
明白了老夫人冯氏意思的洛瑾羽,眼神在剩下的那几匹料子上随意的看了看,她指着其中一匹绫罗锦道:“那就这匹好了。”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匹檀色暗纹织锦杜鹃花的绫罗锦,一般来讲,这样的颜色过于深沉,即便是普通人家的闺阁女儿也不会选择这样的颜色来做身衣裙。
独显的老气横秋了不说,更是会将金钗之龄的少女衬托得装大,持重。
若是此般将这颜色的衣衫穿在身上,定会无法入眼。
可还未等老夫人和候夫人开口,一边已经乐的忘乎所以的三姨娘赵荷然却冒然开口,道:“三小姐,您这......不是妾身说您,您怎么选了一个颜色这般沉重的衣衫啊,你这花儿一样的年纪,若是将这颜色穿在了身上,只怕是压不住的啊。”
“嗯,没错。”
老夫人冯氏也跟着点着头,她虽不喜赵荷然这般小人得势的模样,可这样的颜色确实不适合她的宝贝孙女,尤其是制成绫罗锦的檀色,更为的深沉。
此番洛瑾羽要是穿了出去,只怕是会让外人认为,这靖安侯府的嫡女装扮的如此暮气沉沉,定是要佯装稳重,却会不伦不类。
可洛瑾羽心中却十分清明,这三姨娘赵荷然能有如此的说辞,必是担忧她若选了这么一身出席那日的春日会,那洛瑾秋岂不是要被这个妹妹连累?
即便装扮的如何艳丽,与之相较也会被拖拽了几分。
候夫人云殊音也极为忧虑,她不解女儿怎么会选这样的一种颜色,想要开口劝阻,却听见一旁的洛瑾秋开口道:“姨娘,我倒是觉得这檀色很好,三妹妹本就是嫡女,身份何等的尊贵,这样的颜色制成衣裙,定有着不凡的气度,平日里我瞧着三妹妹颇喜淡雅之色,今日这般转变,倒也值得期待几分呢。”
“是啊;”洛瑾晴一向与洛瑾秋是一丘之貉,她见长姐开口,自然也没有落后的道理:“我也觉得长姐的话有理,这颜色虽说有些持重,但却极为端庄雍容的很,若不是那日我受永安国公夫人之命要给众人献舞,想必我也会选择尝试一番这样的颜色。”
‘献舞?!’
对啊!洛瑾晴是要在那日晚些的宴会上给众位前来参与春日会的人献舞一曲的。
‘她怎么能给忘了呢?’
洛瑾羽站在当场,很是懊恼于自己的记忆。
其实,这也并非她的错,毕竟那时她的心思全都在七皇子君胤宸的身上,见着君胤宸不到晚宴时便已离开,她也无心在那里,没过多久便回了府,根本没有见到洛瑾晴起舞的情形。
后来她才听府中的下人说起,洛瑾秋和洛瑾晴在那春日会的晚宴上可谓是大放异彩,令人连连称绝,尤其是洛瑾秋的琵琶,简直令人犹如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就连洛瑾晴的舞技,在这样的乐声中,也变得有些逊色了起来。
洛瑾羽看着两人,唇角处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是吗?”
老夫人冯氏看着洛瑾晴,问道:“永安国公夫人竟要你在春日会的宴席上献舞?”
“是的,老夫人。”
四姨娘周曼婷此刻同女儿洛瑾晴一并起身,对着老夫人冯氏施了一礼后,道:“妾,也是昨夜才收到永安国公夫人的请柬,说是想请晴姐在那日宴会上献舞,还未来得及通禀老夫人,大夫人,请两位海涵。”
老夫人冯氏的眸中露出些许的锐色:“也难怪,你怎么说也算是与那永安国公府有亲,人家既然想要你女儿献舞,自然也是有所了解,那你们就好生的准备着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让我洛氏来担待着。”
话,说的很明白,人家让你献舞你就去,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你,你的女儿本就是庶女,随意抛头露面那岂是世家大族所为?
对方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
说到底,就是人家认为,靖安侯府在永安国公府面前,不过只是区区侯爵,人家背后有娴妃娘娘,更有皇子傍身,而靖安侯府却什么也没有;
你,周曼婷更只是一个侯爵的妾室,瞧不上你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但是,你日后若是传出什么不利于靖安侯府的事,也别怪她老太婆翻脸无情。
四姨娘周曼婷是何等的聪慧,她怎么会听不明白老夫人冯氏的言中之意,可她面上依旧含笑,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微微低首:“是,老夫人,妾谨遵老夫人之命,绝不会给侯府添上任何一丝的麻烦。”
此时,周曼婷的心中冷啐一声,很是鄙夷老夫人冯氏这般偏颇的性子,她相信,若是今日换成洛瑾羽去献舞,她不但不会责怪,反而还会感到荣幸,欣喜。
可她却不曾想,世家之女最为贵重的是什么。
一旦抛头露面行舞姬之事,那之后整个京城中,谁又会因为靖安侯府高看你女儿一眼。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跳了这一舞,就注定了所有的结局。
周曼婷不曾想到这一层,她满心欢喜的以为,只要在春日会上露了脸,给了众位皇子一个极好的印象,那日后距离她为女儿洛瑾晴铺好的路便会不远了。
面对有着如此想法的周曼婷,洛瑾羽的眼神很是轻蔑;
自以为是并不是最惨的;
她想要的,无非是借着靖安侯府的名义;
可那时已经真正嫁入皇室后的洛瑾羽才知道,外人能够让靖安侯府众人听到的论言,不过是胆惧着靖安侯府的权势,而暗地里,她们对于洛瑾晴的那一舞,分毫看不在眼里,只是觉得,女子本就应待字闺中,在府内候嫁。
洛瑾晴这般实在张扬,不懂礼教。
按理来说,依照四姨娘周曼婷的出身理应了解这些女子闺教,可如今,怎得会这般宁可坏了规矩,也要让女儿献技于人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