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番‘大论’下来,原本洛瑾羽给人那温婉,可人又极为和煦的样子,瞬间变得不可置疑了起来,那种威严,森冷,恐怕让人即便是处在三伏天中,也似如坠冰窖一般。
此刻的月巧直感自己的心中一顿,当即不知该如何回禀,这些年,她在三姨娘赵荷然的灌输下,早已知道了平日里要如何应对这位三小姐,可是现在,当她听到三小姐如此的言语时,竟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并不担忧洛瑾羽怒意渐升,也不怕她当众惩治,可现如今,她竟可以用这般不怒自威的言语来震慑自己,实在有些超乎她的接受范围。
洛瑾羽是个不喜读书的人,月巧是知道的,面对眼前说话已经含义颇深的人,她已经无法反驳,甚至有种被说服的感觉。
本就是府中的婢女,从未见过什么世面,更是哪里可能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战火侵扰,用这样的话来警醒她,不过就是让她去该去的地方传话罢了,难道还真的想要指望她能听懂这些吗?
秋宁,秋夕两人跟在洛瑾羽的身旁时日颇长,当然明白自家姑娘话中的意思,秋夕浅笑,却被秋宁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后,忙的禁了自己险些要出的声音。
只是那面上的笑意,却已经来不及掩盖了。
月巧愣在了当场,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来反驳着三小姐洛瑾羽的话,但看着秋夕和秋宁两人的表情时,她又觉得很是难堪了起来。
心中接连的懊悔,让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竟然会让三小姐如此这般的回绝了自己,彻底绝了她想要劝解三小姐回屋换身衣裳的意图。
伶牙俐齿已经不足以用在洛瑾羽的身上,月巧实在有些急切,慌乱中,她的眼神落在了被秋宁接过的食盒上,于是她即刻将话题一转,道:“三小姐,这里面的东西是奴婢晨起便为您准备的,听着老夫人派来的人说,这路上还有些距离,您若是路上饿了,就用些,做闲来无事的吃食也好。”
洛瑾羽眉梢微挑,还未等她说什么,月巧便借口有事,急忙开口:“对了,姑娘,奴婢在小厨房还有些事没做完,就先回去了,姑娘一路顺遂。”
刚说完,整个人便对着洛瑾羽施了一礼,匆匆的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秋宁和秋夕看着月巧似落荒而逃的模样跑开,皆是笑的已经不能自抑;
秋夕边笑边道:“姑娘,现下只怕是这月巧是得有几日不敢与您言语了,瞧着慌张跑开的样子,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洛瑾羽也是轻笑一声:“她也是依照旁人的吩咐办事,倒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有人不想让我穿的体面一些出去见人罢了,都是后宅中的手段,仅此而已。”
说罢,她便转身,微扬着下颚,朝着院外走去。
秋宁和秋夕疾步跟上了自家姑娘,秋夕问:“姑娘难道说的是三姨娘和大小姐吗?奴婢知道她们想利用这次的春日会给大小姐造些名声,可即便这样,难道就要将您当做垫脚石吗?这也太过分了。”
“秋夕!”
秋宁想要阻拦秋夕的话,她知道,这般的言语听在了自家姑娘的耳中,定会让自家姑娘的心中感到不甚舒服,可当她意识到要打断秋宁的话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颔额低首,神情极为歉疚的对着洛瑾羽道:“姑娘,秋夕她平日里就是这副有口无心的样子,言多有失还请姑娘恕罪。”
“没什么;”
洛瑾羽眼神平静,深邃,却有有股着冰寒之意:“她说的没错,有人就是想要利用我当垫脚石,踩着我的肩膀,捧上她的女儿,可我就是不会让那些人如意,等着吧,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哪一方才是真正的赢家。”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中仿佛没有要责怪秋夕的意思,秋宁暗中松了一口气,给了秋夕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话,不然就连哪句话能得罪了什么人,她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是姑娘大度,若是换做了旁人,相信秋夕别说去春日会了,只怕是今日必定躲不了刑仗这一惩治了。
正这般的想着,不知不觉中,几人已经来到了侯府的门前处,那里早已停着几辆印有靖安侯府门牌的马车,而那第一辆则是格外的显眼,旁人一见便知,这是侯府侯爵官眷出行才会有的规制。
洛瑾秋身旁的木荷,在见到三小姐洛瑾羽自大门内翩然走出的时候,悄悄的提醒着自家的主子,在说了几句后,洛瑾秋忽然的顺着她所言的方向瞧了过去;
她们站在末尾的几辆马车处,依照几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倒是像有些人想要刻意的做出引人注目之举。
这一举动,让站在洛瑾秋身旁的洛瑾晴也注意到了,她随即来到了洛瑾秋的身旁,朝着侯府的大门内看去。
今日的洛瑾秋,果真如洛瑾羽所料,穿上了那身由金丝软烟罗所制成的衣裙,长长的乌发绾成了一个云鬓,两支左右相称的步摇,在她一举一动间,摇曳盛辉,阳光下,更是闪耀非凡;
若是洛瑾羽没有看错,这对步摇乃是稀有的深海粉贝所制,工艺繁琐只是其一,更为贵重的是那对粉贝,十分的难得,几年间的坊街处,她也并未见得有过此物;
不过,这对步摇,倒是与这身金丝软烟罗很相配,有种相得益彰之感。
看来这三姨娘赵荷然为了这次女儿可以出人头地,风头无两,真真是费了一番心思,功夫的,不然这难得的粉贝,怎么会就这般现了真颜,难不成是她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瞧着洛瑾羽,洛瑾秋暗中的神情上很是不屑,在她面对洛瑾羽时,那种亲和的样子,竟毫无差别的转变了过来,语气中,倒是有股子颇带关心的意味:“三妹妹,怎的出来这般的迟,可是让我们好等呢!”
说着,她就伸出手,上前想要拉着洛瑾羽的手。
察觉到了对方意图的洛瑾羽,很是巧妙的将其轻而避开,似并未察觉一般,面带微笑的看着洛瑾秋;
她尴尬的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神情上很是不悦,但,碍于周围不时的有百姓经过,她只要咽下心中之闷,转身看着洛瑾羽;
洛瑾晴见状,道:“大姐姐说的是,三妹妹现在只有你迟了呢?”
“三姨娘,四姨娘不是还未出来吗?”洛瑾羽的言语轻缓,却有种不同的意味:“怎得就是只有我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