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洛瑾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在两位庶姐身后的蠢笨之人了,更不是人们印象中那个不知礼教,不懂规矩的愚钝少女。
她如眼前这般的沉静模样,在众人的眼里,与其两位庶姐相较,简直有过之而无及。
就连张语卿也觉得,眼前的洛瑾羽同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的稚童有着极大的差别,这般的端庄,娴雅,尤其是在如此一身装扮的映衬下,更是有着一股惊为天人的存在之感。
她在随父戍边时曾听到京城中传来的消息,说是靖安侯府的三小姐在大学士之女方小姐的生辰宴上自树上高坠,仿佛是伤的不轻。
情急担忧之下,她便写信前往京都,想要知道这位好友的近况究竟如何。
可每每送去的信笺,就仿佛是石沉大海,掀不起任何一丝的波澜般,了无音讯。
久而久之,她以为是洛瑾羽忘记了她这个朋友。
可是后来她父亲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有时候朝中盘根错杂,一个不小心可能便会遭来杀身之祸,尤其是她们现在还处于手握兵权之际......
这般的想着,张语卿看着前方不远的洛瑾羽,她比她随父出征的那年要长高了许多,身形变得轻盈纤细,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原本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现在竟变得有些微尖。
一别经年,她到底是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当她步入到了这马球场中,原本在内的所有大家闺秀在此时都已经黯然失色,沦为了她的陪衬;
可张语卿在洛瑾羽这样的气度中,也发现了她与别不同之处;
在高贵,清冷的外表下,这个幼时的玩伴,仿佛蕴藏有着一股幽寒,似如冰川般的沉息,又似山林间幼小的猛兽在渐渐苏醒;
她正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利爪,等待着猎物闯进她所占有的领地。
看着不远处小跑而来的人,洛瑾羽面上露出极为温和的笑意;
还不等她开口,来人已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与她热络了起来:“瑾羽;”
“语卿。”
一声‘语卿’让原本还有些兴奋之意的张语卿即刻愣在了当场,她疑惑似的看着洛瑾羽,漠然有种生疏的感觉:“瑾羽,你以前可是都叫我卿姐姐的,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与我疏远了吗?这我可是不依的。”
还是张语卿的性子,这么多年在军营中,也没有改了她这随行,不拘小节的样子;
洛瑾羽心中有些无奈,她笑着轻声道:“若我现在还叫你姐姐,那你岂不是颇显你的年岁了?难道你想人尽皆知吗?”
“不不不;”
一连几声的不,让张语卿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她明白洛瑾羽话中的意思,哪个女儿家不在意自己的年岁会轻易的被外人知晓呢;
于是她凑到了洛瑾羽的身旁,小声的道:“不管,反正你知道我比你年长,我就是你的卿姐姐。”
洛瑾羽低眉失笑;
是啊,张语卿还是张语卿,竟一点也没有改变。
但愿一年多之后,她还会保持着这样的初心......
正想着,张语卿便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起了洛瑾羽:“快,这么多年没见,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她的眼神在洛瑾羽的身上徘徊;
“到底是大姑娘了,竟险些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瞧瞧如今这似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的模样,若不说你是这北崇的第一美人,我都不服气。”
因着常年在军中的关系,张语卿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扬起,顿时就引来了身旁不少人的围观,让原本就被洛瑾羽今日这般美轮美奂装扮震惊在了当场的众人也在此时恢复了些许的神智。
本就走在前面的洛瑾秋和洛瑾晴也在此时回头,看着张语卿和洛瑾羽两人的喜悦之情,再加上听到张语卿的这番言语,心中已然升起了妒恨之意。
看台上的那几人,也在听见了张语卿的这番言语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们心中竟也悄然间默许了张语卿的言语。
秋宁站在洛瑾羽的身后,看着周围的前来参加春日会的宾客都在此时瞧着几人,她很是谨慎的上前低声的对着两人道:“张小姐,姑娘夫人在等着了。”
张语卿仿佛此时在意识到两人所站的位置,她与洛瑾羽两人相视一笑后,神情愉悦的拉着洛瑾羽的手,两人一同朝着不远处的看台处走了过去。
永安国公府安排靖安侯府一行人所在的位置,是仅次于主观台附近的最大一处看台,主观台自然是永安国公府要留给众位皇子所在之地。
这也是在场不少贵眷的心心念念之所。
洛瑾羽的目光冷幽的扫过了看台上椅子的方向,但也只是微微的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那是今日七皇子君胤宸的位置。
靖安侯府的一行人路过别府的看台时,身边的朝廷官员们都在对其忍不住的赞叹连连:“到底是靖安侯的嫡女,能够在这般的年岁,就已经有了如此的从容不迫,沉稳置若的气度,还真是不可多见,此女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啊。”
“说的不错。”
刚刚看着洛瑾羽的几位少年也在此时出言:“从前只觉得靖安侯府的两位庶女模样生的俏丽动人,但却不曾想,三年未出现在春日会的这位嫡女,竟然越过了她的两位庶姐不说,更是美的仙姿玉色,所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也便是这般吧。”
“模样生的美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草包。”
李城廷在此时也收回了方才那般的诧异之色,他不屑于洛瑾羽的美貌,反而更喜洛瑾秋的妩媚,在她的印象里,只有洛瑾秋那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一府嫡女,乃至于他的正妻。
但是可惜了......洛瑾秋只是个庶女,除非为妾,否则即便是他同意,他的父亲,母亲也断然不可能允许她嫁入府中。
“草包?何以见得?”
席间有一身穿水墨纹窄身锦袍的男子,模样生的极为清俊,他坐在一旁,悠悠然的饮着杯盏中的茶水,道:“依我所见,这位嫡女,可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我劝世子,还是莫要妄言的好。”
“我妄言!?”
李城廷很是不服气的模样回首看着方才说话的男子,上前几步来到了男子身旁,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你若不信,你大可去问问国文堂的一众学子,那洛瑾羽在国文堂上读书时是何等的蠢笨;”
可说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眼神中有股子促狭:“不对啊,佑凡兄,你怎么忽然间对这个草包嫡女感兴趣了?莫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动了什么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