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一层霍尧的房间，庄容拿着快递盒经过时，看见少爷的门开了。

庄容停下：“抱歉少爷，加急的快递这么晚送，打扰你休息了。”

霍尧轻轻摇了摇头，看见半臂高的盒子上写着收件人的名字：“沈妙”。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这就给她送上去。”庄容说。

说完却被少爷拦住。

“她睡下了，明天再说吧。”

庄容忽略了少爷怎么知道沈妙已经睡了这个盲点，因为她发现今天少爷的声音跟以往不同，本来就清冽的嗓音现在听起来似乎更加少了杂质，带有金属的空旷感。而且......

“少爷，你脸怎么泛红？”庄容问。少爷的身体受不住雪天的凉，几个小时前脸色还白得透明。

“今天......不怎么冷。”霍尧道。

“少爷，你是说，身上不冷了吗？”庄容惊。

霍尧点头。

庄容深吸一口气：“太好了！这是为什么？少爷今天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霍尧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摇摇头。

在用药之前，他原本打算让庄容去查沈妙那个师父，在来华国之前，他跟家里的人说过，一旦有人发现，一旦有异常，就通知家族。但现在他还是克制住了。

沈妙不希望她师父的事情暴露。而身怀这样绝技的人，也不会涉足世间的事情。

不如等以后有机会，他再亲自问她，一点点了解她的过去。

庄容谢天谢地：“难道真的像那个吉卜赛人说的，少爷吉人自有天相，20岁以后将无病无灾，一生顺遂！”

小夫人刚刚去世的那年，有一个流浪的吉卜赛人迷了路，路过家族的庄园，见到了当时的少爷，并且说出了以上的预言。

虽然家里的人不信这些，只当那人想要借宿一晚所以说些好听的话，但庄容一直记在心里。

她真心希望这是真的，是小夫人留给少爷的祝福。

霍尧轻轻嗯了一声，眉眼轻敛。

原本他只当这副药剂就像许多其他的温补药材或者日本净谷的特殊温泉一样，暂时缓和他已经深入骨髓的凉意。

却没想到，在他指尖刚刚接触到那泛着奇异草木香的热水，就感到仿佛一股热流顺着指尖而上，经过手臂的经脉一直流到心口。

等到全身进入浴缸，骨子里作祟的寒气开始在动摇。

耳边是爆裂一般的骨响，痛，但霍尧知道，这是在逼出他常年服药挤压的寒毒。

他按照沈妙交代的，屏住呼吸将整个头埋入水中，从脚底到头顶，都浸在水里，脊椎一节节变暖，寒毒仿佛流窜的毒蛇，被一点点逼出了身体。

换气，再浸入，如此重复了十次左右，水中的特殊香味消散了，药力已经到极限。这是14岁以来，霍尧第一次感到身体这样温暖，五年的服药，他一直以来仿若冰上行走，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寒意，他几乎要忘了这种感觉，春暖花开。

当他打扫完浴室，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妙软倒在床上，像一只小猫一样袒露肚皮。霍尧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挠了一样。

她总说自己懒，不想努力也不想工作，但其实她的设计稿精妙绝伦，一出手就是盖过他家族医生的药方，到底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惊喜。

霍尧轻轻给沈妙盖上被子，看着她伴随呼吸而颤动的睫毛，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唇，看起来毫无防备。

霍尧心里那种被挠了一下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突然觉得，沈妙将自己藏在懒散外表之下的另一面，只有他知道，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很好。

他没有去细想这份心思。

庄容只觉得少爷今天看起来不一样，除了脸色和声音以外，一样的眉眼却比往常多了一分柔和。

少爷好像在开心，但又比开心更多一点。

少爷开心就好。

“少爷，那我去把这个放到厨房。快递的人说这是家用烤箱。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到了一个游戏机。我猜沈妙可能想长期住在这里，你放心，雪停了我就让她走，我绝对不会被她送我的小零食和游戏机打动。”

霍尧清了清嗓子：“沈妙留下吧。”

庄容瞳孔地震：“什么！那怎么行，万一她发现你是男生——”

“她不会。”霍尧镇静，补充，“以她的观察力，不会发现的。”

庄容点头：“这倒是，少爷的装扮完美无缺，以她的智商当然发现不了。不过，少爷，这宅子不是您亲自设计、怀念小夫人的地方，连家族里的人都不想让他们进来吗？”

霍尧再次清了清嗓子：“这些年总有欧洲的人过来探听，也不是不可能偷偷找到这里。而我和你都不太懂华国女生的生活习惯。”

庄容点头，的确，她从小就在小夫人身边，跟几个师父一起学习各种防身技能，以便日后保护少爷，她也不知道其他女生平时是怎么样的，害得少爷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去观察班里的女生，参考女装如何自然。

霍尧继续：“有沈妙在，更好。”

庄容恍然大悟，她懂了，现在少爷即将20岁，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之后周围同龄人更少了。

如果说以前少爷扮女装主要参考身边的女同学，那么现在他需要参考沈妙。

正好，沈妙23岁，心智不太成熟，行为偏于幼稚，一眼就能看透，是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还是少爷想得周到。”庄容心满意足，“那我明天就跟她说。”

霍尧点头。

庄容：“少爷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如果不舒服就别去公司。我把那些面料带回来。”

说到公司，霍尧想起了之前庄容坦白的、今天多丽丝在sc和沈妙冲突的那些事。

霍尧蹙眉：“以后沈妙如果被人欺负，不要瞒着我，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

曾经在伦敦的时候少爷就不允许某个调皮的俄国贵族私生子对老管家不敬，现在对沈妙也是一样。

听说多丽丝的事情之后，不仅没有指责她反应过激让老管家去找那个男爵，反而让老管家给多丽丝家族努力争取的另外几位贵族夫人也送了成衣券。天凉了。

少爷真好，从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委屈。庄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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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个小时后，当沈妙穿上拖鞋想要去找霍尧的时候，庄容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熄灯睡着了。

而霍尧也裹着丝质睡袍，躺在床上，听着心跳的声音，有些难以入眠。

他看到了沈妙的微博。

霍尧滑到底下的评论，有网友提到，为什么沈妙一直维护一个新人设计师，让他想到他哥维护他嫂子。

底下还有其他网友开玩笑，这大概就是漂亮的女孩子之间的社会主义姐妹情。

玩笑归玩笑，但却提醒了霍尧一件事：

沈妙发现他男扮女装之后，一点也没有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