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她……她……”
米小娟听着院子里郁北干呕的声音,握着锅铲的手青筋都冒了起来。
她看了看郁树林,又看向院子里,伸出手指着黑漆漆的院子,有些无措。
做为一个生个四个孩子的妈,米小娟很敏感。
特别是关于郁北的事情,她瞬间就嗅到了危险。
郁树林站起来,来到门口站定。
“小北,小北,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儿。爸,我上个厕所,你和妈先吃饭,别等我了。”
郁北头也没回,直接冲进了猪圈反身把门关上,整个人靠在了门板上。
院子里,米小娟和郁树林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对方,一时相对无言。
“呕……”
猪圈加厕所混合的闻道,比之油香味儿,更让郁北难以接受。
这一刻,郁北的嗅觉好像彻底放开的水闸一般,什么味道全都往她鼻子里钻。
这种情况下,郁北那里还在这里呆得住,侧身开了门。
郁树林和米小娟都站在门口,三人对视的瞬间,郁北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爸,妈,我没事儿。”
“没事就好,先过来漱漱口。”
米小娟已经收敛好情绪,把手上的搪瓷杯递给了郁北。
郁北走出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在嘴里漱了一会儿,头一偏把水吐到了一边。
“进屋吧,外面又黑又冷,咱们有话屋里说。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妈给你做。”
米小娟想到刚刚炒肉时郁北的反应,直觉她闻不了油腥,有些担心。
怀孕本就是辛苦的,若还吃不好,那就是苦上加苦。
“妈,我不饿,我先回屋了。你和爸别管我,先吃饭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成吗?”
郁北可怜兮兮的看着二老,捂住嘴直咽唾沫。
看到夫妻二人点头答应,郁北转身就进了屋。
“先吃饭吧,天大的事儿,也不能饿着肚子谈。”
郁树林转身去了厨房,米小娟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夫妻二人也没有再回堂屋吃饭,直接在厨房里随便吃了两口,简单的收拾一翻,回了卧室。
回卧室前,二人又到郁北门口关心一翻,确定她的确不要吃东西,才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夫妻二人根本睡不着觉。
“老郁,咱们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杀千刀的张仲清,他这次真是坑苦了小北啊。她还这么年轻,离了婚不说,还怀孕了。老郁,要不,让小北把孩子打了吧。不能因为这个不知男女的孽种害了咱小北一辈子啊。”
米小娟抱着郁树林边哭边骂,发泄着心中的恼怒。
“糊说什么呢,是不是真怀上了,还没确定呢。真怀上了,要不要这孩子,也得小北自己做主。再说了,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孩子的爸爸是谁,都是咱闺女生的,都是我们的外孙。那些骂人的话就不要说了,骂来骂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意思。”
郁树林抹了一把脸,扭头看向米小娟,一脸郑重。
“别哭了,小北听到不好。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稳住。张家人还没有走呢,闹大了,又是事儿。明天你带她去趟县医院吧,别去公社。公社熟人多,被人看到了不好。”
“嗯,我晓得呢。你放心,谁都不能欺负我闺女。”
米小娟抹了一把脸颊的泪水,目光坚毅的看着头顶的蚊帐。
这一晚,对郁家三口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几乎都睁着眼睛都天明。
早上天不亮郁树林和米小娟先起了床,喂猪,打扫卫生,做早饭,夫妻二人各有事干。
直到天快亮了,米小娟才把郁北叫起了床。
“妈,今天我想去趟县里。”
郁北想了一夜,做出了决定。
“好,妈陪你去。先起来洗漱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就去公社坐车。”
米小娟拿过床尾的衣服递给郁北。
郁北点了点头,接过来穿上,下了床。
吃过早饭,米小娟带着郁北出了家门。
从村里走到公社,母女二人直接去了大路边等公交车。
只是当她们走近看到路边站着的几个人时,米小娟拉着郁北转身就走开了。
“亲……米姐,小北,你们这是要去县城吗?我们一起坐车吧,正好路上还能说说话。”
周立勤把手里的包塞到小儿子的怀里,追上来拦在了米小娟母女俩。
“我们今天就搬走了,你们放心,以后我们都不回来了。”
张家不是土生土长的玉泉村人,他们全家是前些年逃难搬过来的,前后不到20年。
现在离开玉泉村,虽然有些不舍,但却不会难以接受。
“你们回不回来关我们屁事儿,不用你们假好心。恶心人的事儿做过了,现在才来装好人,晚了。老娘没话和你说,也不想再看到你们,你们有多远滚多远吧。”
米小娟伸出和横拦在了周立勤和郁北之间。
要是眼神能杀人,此时此刻,周立勤已经被米小娟五马分尸了。
一想到郁北有可能怀孕了,一辈子算是给毁了。
而老张家呢,却从此平步青云,一家子吃上了国家粮,米小娟的气就不怎么顺畅。
“米姐,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儿子,是我的错。你……算了,即然你们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了。小北,你是好孩子,好好的过日子,以后找个好人家,过……”
“有完没完,要滚就快点滚,叽叽歪歪说那么多干嘛,唱戏吗?我闺女离了你们家那个火坑,自然有好日子过。小北,别离这些瘟神,跟妈走。”
米小娟推了周立勤一把,拉着郁北绕开她朝着公社前街去了。
出门没看黄历,遇到张家人,这让米小娟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郁北走了两步,拉停米小娟。
“妈,别忙,我有事和周婶儿说。”
米小娟不愿意,却在郁北把手放到肚子上时,松开了她的手。
郁北退回来,站到周立勤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婶子,我能向你要个承诺吗?将来要是有人问我和张仲清离婚的原因,希望你们能实话实说,别把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
郁北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即将进入65年了,那可怕的十年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