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惠秾如此说,在队列里的胡梦仪却按捺不住了,也不顾礼节,嚷道:“皇上,莫听她信口雌黄,典礼前接触云君翼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她和林太嫔,她这是在为她俩狡辩!”
“闭嘴!皇上没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李煜霖见胡梦仪不顾礼节,乱吵乱嚷,皱了皱眉,出言训斥道。
胡梦仪被李煜霖一喝,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说。”李猷对惠秾说道,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惠秾是他受人所托要保护的人,作为皇帝的他,必须要竭尽全力保护惠秾。
惠秾走至云君翼之前,指着云君翼羽片丢失之处,道:“请皇上来看,这羽片丢失的地方,断裂面平整光滑,可见并不是从机械内部拆解破坏的,而是用什么外物,将羽片切割下来的。”
李猷看了看云君翼上的断口,,的确如此,于是便示意惠秾继续说下去。
“妾身幼年曾听父亲说过,云君翼,乃至所有神遗,都是寻常物件伤不了的。只有神遗或是神遗上的零件才能损伤它们。依照此断口来看,云君翼的这一羽片是被神遗之类的锐利物割下来的。”
惠秾一边说,一边能听见心脏鼓鼓跳动的声音,她极力克制着自己身体的紧张,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说到这里,惠秾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一下子把证据都抖落出来,反而会给胡氏姐妹狡辩的机会,唯有说一点,再说一点,一步步诱导她们落入圈套,才能保证今日之战的胜利。
胡梦泽不似胡梦仪,胡梦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草包,胡梦泽却很沉得住气。她观察出李猷面对着惠秾时,神色并不像对待他人那样冷峻严厉,就知道,李猷已经倾向于相信惠秾所说的话了。
胡梦泽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李煜霖训斥了的胡梦仪,心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惠御衣是说,云君翼是被人所损坏,只不过损坏云君翼之人要么持有神遗,要么持有神遗身上的零件?”李煜霖听完惠秾的陈述,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眼睛里涌动着一种不易察觉,但及其复杂的情绪。
“是。”惠秾肯定道。
“只是,单凭这一点,惠御衣和林太嫔也洗不脱损坏云君翼的嫌疑。彰云寺内供奉的神遗多达数十件,难保不是有心之人偷了神遗,破坏了云君翼后,再将神遗偷偷放回去。”胡梦泽不愿放弃陷害惠秾的机会,顺着惠秾地话说道。
惠秾早就猜到胡氏姐妹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她,早有准备的她自有办法化解这难题。
“这只是其一,还请诸位继续听我讲来。皇上再请看,这云君翼羽片的排列及其紧密,若要伸进去切割一片羽片下来,只能用较为纤细小巧的工具,彰云寺中供奉的神遗,多为大件,大件是无法准确地将一片羽片切割下来的。”惠秾一边说,一边用手演示切割羽片的角度。
听完惠秾这一番言论,除了胡氏一派的人以外,在场之人皆以赞许的神情看着惠秾。李猷也没有想到,惠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能如此沉着冷静地思考和应对。
而胡梦泽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且落入了惠秾的圈套,忙伏下身子,对着李猷磕了几个头,用娇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皇上,臣女是考虑皇上的安危,才向皇上禀报此事,不想冤枉了惠御衣和林太嫔,请皇上治罪。”
惠秾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胡梦泽,她慌忙撤退的样子让惠秾觉得恶心至极。
李猷没有理会胡梦泽,对李煜霖吩咐道:“你带人下去查,看看这彰云寺内谁有神遗零件,或是神遗零件做成的器物。”
李煜霖接了旨,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惠秾,对惠秾展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带着人下去了。
“起来吧。”李猷隔了良久,才回想起胡梦泽还跪在地上,胡梦泽是太后的侄女,他也得给胡梦泽些面子。
摸了摸在地上跪久了酸麻的腿,胡梦泽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却还不忘用娇柔的声音对李猷说:“谢皇上。”
等待李煜霖查案结果之时,广场中众人都满怀疑惑。惠秾和林太嫔洗脱了她们的嫌疑,而破坏云君翼之人就在他们之中。
不知情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心底里猜测着最终的犯人。
而知道胡氏姐妹拥有神遗匕首的人,早已在心底里猜测破坏云君翼的人是否就是胡氏姐妹。
坐在位子上的胡贵妃斜倚在扶手上,一手撑着侧面的脸颊,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的金铜鎏刻莲花缠枝的暖手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皇后则面无表情,直直地坐在位子上,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不过两三刻的功夫,李煜霖就领着他的人回到了广场,走至李猷面前,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胡梦仪,禀告道:
“皇上,奴在胡梦仪的房中查到了这个。”
说着,李煜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小宦官将一把匕首、一根黄色缎带和一片银灰色羽片呈到了李猷面前。
李猷从小宦官手里拿过那把匕首,抽开了刀鞘,露出了闪着银灰色光泽的刀身,李猷仔细端详了一下,将匕首收回鞘里,又看了看宦官手中的羽片,目光一凌,脸上蒙上了一层冰霜似的严肃。
“这是从胡梦仪房中搜出来的?”他问李煜霖道。
“正是。”
“胡梦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猷将手中的匕首扔回了小宦官的手上,转身走向了王座,留下这样一句毫无感情温度的话。
胡梦仪这草包一见事情败露,顿时吓得腿软,她强撑着跑到胡梦泽身边,双手紧紧拉着胡梦泽的袖子,几乎要将胡梦泽的衣袖扯下来,颤抖着小声道:“姐姐,救我……”
厌恶地看了一眼胡梦仪,就像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是自己的亲生姐妹一般,胡梦泽用力地甩了甩胳膊,想把胡梦仪的手甩掉,可胡梦仪抓着她的手十分用力,见胡梦仪这个样子,她便贴在胡梦仪耳边咬着牙,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小声说道:
“这是你犯下的事。你若牵连我,以后就无人能在后宫为父亲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