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丧眉搭眼,郑子君战战兢兢,俩人跟在范葭身后亦步亦趋。
“说吧,怎么回事?”范葭手里卷着报刊,拿着卷筒问话的同时、直敲桌子,表示她很生气。
郑子君就怕夏天傻了吧唧地实话实说,赶紧抢先道:“范主任,我俩就是一言不合发生了点儿口角,我俩一会儿就好,没什么大的矛盾。”
“你说说看,夏天。”
夏天真就没犯二。她知道她要实话实说吧,该扯出叶伯煊了。即便叶伯煊是无辜的,属于躺着还中了枪,可夏天就是不想把叶伯煊和沈梅放在一起说。好说不好听啊!
“报告主任,确实就发生了点儿小摩擦。不过范主任,郑子君同志总是在我的工作时间,跟我谈论其他杂事,严重影响到我的创作情绪。
我认为郑子君同志作为一个工作了几年的前辈,是不是工作态度上出现了问题。这是我要向您汇报的情况。”
郑子君听着直咬牙。这简直就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总是跟你攀谈了?我都懒得和你说话好不好?
这次要不是沈梅保证是最后一次,你以为我爱搭理你?不自量力。
郑子君把夏天不似之前对她的友好态度,全部归结于夏天这是有底气了,马上就要进叶家门了。全然忘了夏天没打结婚报告时,也敢跟她顶牛干仗的彪悍样儿。
范葭人到中年,为人虽然耿直,性情略中性,可她首先是一名女性,又在领导岗位上工作多年,这点儿弯弯绕绕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俩人都没说实话。罢了,只要不影响工作,私下里爱怎么相处、是不是友好,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你们两个,一人写份检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严肃的工作环境,都能让你们大动干戈地吵架,你们拿军区拿军报当什么?消遣的地界儿吗?都回去吧。”
夏天站在走廊里直运气,真是倒霉催的。都赖叶伯煊,那女人发疯怎么不冲他呢,单单看她好欺负……
夏天准备给叶伯煊打电话汇报汇报。今儿个,如果沈梅没来找她,她心大啊,都快忘了上次的事儿了。把这次上次的状一起告了。
其实归根结底,她不是心大到忘记说,而是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本来嘛,叶伯亭早在她还跟叶伯煊没接触时就透露了,那沈梅单恋一支草,不赖他哥啥事。夏天就没把沈梅当盘菜,上次虽然生气烦闷,可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她也不能打电话质问:“都怨你都怨你,你惹来的桃花债。”
第一叶伯煊没惹;第二又不是叶伯煊让沈梅来的;第三,神经病也不是叶伯煊能控制的。等等吧。总之夏天就没闹,她这人,根本不会无理取闹。
不过这次真得说说。夏天郁闷的穿着叶伯煊买给她的小黑皮鞋,蹬蹬蹬地往前走了几步,嘿嘿傻笑了两声。如果叶伯煊抱怨也不关他的事啊,她就说,咳咳,那关我的事啊。我想沈梅一次次要找我吃吃喝喝,也许是爱上了我……
郑子君站在范葭的办公室门口,正犹豫是端正态度回去继续工作,还是抓紧出去别让沈梅傻等了,这一犹豫,难为坏了。
那沈梅是她发小啊,可刚刚挨顿说,要是又开小差没人影了……正傻站着琢磨呢,就看见夏天走几步站住嘿嘿乐了两声,郑子君摇摇头,在她看来,这个夏天才是没长大脑的神经病。自言自语道:“哼,瘦得跟根儿萝卜干儿似的。”
夏天在这面哇啦哇啦地吵架,不知道她爹娘在回到梨树村儿的当天,要不是她奶奶没好利索、怕再给气回京都,都恨不得打交手了。
夏家的几个人坐车到了县城,夏老头撵夏爱琴赶紧回家,老太太也紧着摆手撵人。几个人没有在夏爱琴的一再挽留声中多停留,就雇了个路过梨树村儿的牛车,着急往家赶。
除了老太太在火车上吃了点儿东西,冲了杯麦乳精,其他几人也就一人吃了一个宋雅萍给的苹果。
牛车进村儿时,除了一些淘气孩子在村儿口跑跑跳跳、玩玩闹闹着,基本没看到什么大人。这个季节是农忙的时候,估计都下地干活儿去了。
进了自家院子,苏美丽就把老太太交给夏秋,让他负责给他爷奶打水投毛巾擦脸擦手,她倒手准备抓紧时间做饭。
“娘,娘!”夏冬一股风的就往院子里刮。
娃啊,到啥时候都得有妈。没妈的孩子真是棵狗尾巴草。而娃呢,不叫爹,不叫爷奶,所有的孩子思家想家的第一句话,都是到家了先喊他们娘。饿了找,没钱了找,受了委屈时也找,这就是有妈的孩子、你就是个大宝。
“唉!一回来你就叽喳的鬼哭狼嚎,喊啥啊!也不知道问问你奶!”
苏美丽虽然态度是训斥着夏冬,可心里美滋滋的。
她老儿子小啊,她身在外最惦记的就是这个淘小子,怕他惹祸招大嫂郑三彩烦。
苏美丽两手擦擦前面的破围裙,就要往院子里走,嘴角带笑回头,前一刻还是乐模样,后一秒啪嗒一下就撂脸子:
“小冬子!你又野哪去啦?瞅瞅你那裤子!总共没几条不打补丁的,你有没有记性!我平时都咋说的啊?”
“娘哇,你可下回来啦,呜呜。”夏冬直接回避话题,一顿哭嚎,把刚躺炕上的老太太,都差点儿嚎得躺不住。
夏爱国和夏秋都赶紧赶到院子里。夏冬自从前年不怎么尿炕了,已经能不哭就不哭了。谁一逗他哭一个,他就说他大了,还挖苦别人竟整没用的,让少撩拨他。
苏美丽也给夏冬这一嗓子嚎哭吓了一跳,疾步过去就拧夏冬耳朵:
“要死啊你!你奶刚回来,要是吓到她,我让你爹踢死你。”
拧完说完就半蹲下,扯过夏冬半个身子冲她这面站着,问道:“因为啥啊?打架没打过,挨揍啦?没事,你哥回家啦,让他去吓唬吓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