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九小寒，法院对当年的案子一审判决。因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情节严重，判有期徒刑八年并消除党籍剥夺政治权利，上诉期过后决判生效正式服刑。

小寒是一年中最冷的阶段，安市的天气奇怪，最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冷风中除了刺骨就没了其他了。

公园里的腊梅花迎着风雪绽放，它的开放也让蛰居许久的人们有了外出的理由。

简佟心从法院回来的路上，看着路边的雪景出神。

一切都走到了他本该有的结局，而她和谈怺也该有个了结了。

回到最初，莫不相识，回到原点。

她拨通熟记于心的号码，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没了开口的勇气。

谈怺垂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夹，手指停在翻页的一角久久没动，端坐得像座雕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两人将手机放在耳边，一阵沉默，安静得都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谈怺舒缓紧握的手，开口：“有什么事？”

简佟心低头看手心，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手心一片湿热，布满一层汗。

“有空出来聊聊吗？”

谈怺眼神晃动，看向落地窗外，回：“好。什么时候？”

“明天吧，有空吗？”明天是周末，他会休息一天。

“好。”

“黄记粥铺。”

“好。”

简佟心咬紧下唇，血色全无，握着手机的手在轻颤。

“那明天见吧。”不敢再听他肯定的回答颤抖着挂断电话。压抑许久的心情一下子爆发，眼泪像决堤水流涌出眼眶。

她缩作一团，肆无忌惮的哭出声。泪珠像不要钱的珍珠滚滚而落，滴落在手背，四散开来。

出租车师傅听见声音抬头看一眼，欲开口也止了言语，渐渐放慢车速。

黄记粥铺。

还是简佟心带谈怺来的，现在回想起估计那个时候他在心里一定很鄙夷她吧。

冬天粥铺生意很好，店里坐满了人，各自桌前的砂锅里冒着浓郁的蒸汽，软糯的米饭泛着诱人的光泽，看着都诱人。

简佟心到得很早，点了杯茶，一个安静坐着。

店铺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外面很容易看见里面的情节。

谈怺看着独坐在边上，低眉喝茶的简佟心脚步一顿。她清瘦了很多，因里面开了空调脱了外套，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衣更显得苍白瘦弱。

简佟心感受到，转头准确和他对视，眼里再没有以前的温柔炽烈，只剩麻木冰冷。

谈怺艰难的抬起步子，面无表情。

近距离看更憔悴，眼底一片乌青，以前白皙的皮肤也粗糙了很多。

“怎么来的这么早。”开口时似有鱼刺卡在喉咙，每说一个字都涌出浓重的血腥味。

她给他拿了个茶杯，添上茶水，“家里没人，干脆早点出来逛逛。”

他知道简家近来的变动，也是他一直想看到的，可现在他的报仇视线了心里却一点都不好受，甚至疼得呼吸不过来。

服务员端上点砂锅粥，蒸汽缓缓上升，在两人眼前飘散，一瞬间谈怺觉得有些恍惚，现在的简佟心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好像。仿佛以前会笑着扑进他怀里那个女孩子只是个假像。

是他让他又让她变成了以前那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对谁都淡然置之的简佟心。

“喝点什么？”虚看他一眼问。

“都可以。”

她点点头，招来服务员：“一杯清茶。”

看着服务员离开的背影，谈怺看她：“谢谢。”

她没应，只端起茶杯轻抿了口。

这段时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连简复荣案子的事也是通过律师沟通。以前最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却客气得像陌生人。

“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只是觉得自己好蠢，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你在演戏，但你演技也是真的很好，让我一直误以为你会和我一直走下去。”她笑得很轻，轻到谈怺隔着蒸汽都快看不清。

“我第一次付出真心，我觉得该给它一个结局不想让它没头没尾的结束，所以就约你出来了。现在想想，真的很感谢你，你让我懂得了很多。”

谈怺看她越平淡心里就越痛，像有只手掐着心脏，那只手就收得越紧，感觉随时会窒息。

她偏头看窗外，今年的雪真大，和他看了初雪迎来了冬天，还是没嫩迎来春天。

她鼻子酸涩眼眶红了，转头看他，苦笑着：“其实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该和我说明白，或许那个时候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后面在医院看见你母亲才知道的。”

她无声的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对不起，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后天我就会离开安市，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子。”

他腿上的手攥紧，嘴唇绷成直线，哽在嘴边的话没有说出。

他的无动于衷真的很伤人，简佟心看着他眼里依旧冰冷，知道最后一丝期翼也悄然消失了。

“你真的好狠，你难道就没有对我动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吗，那怕只是好感也行。”最后几个字仿佛有千金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埋下头脑海里浮现出了谈然稚嫩的脸和家中白了头的母亲，片刻抬头和她对视，眼底冰冷至极。

“没有。”

她一边笑眼泪一边肆无忌惮的流下，“既然这样那我们再见吧，再也不见。”

她拿起外套起身，唇角上扬，笑得美好：“帮我给小然带句话，我很抱歉，但我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他要恨我也没关系，是我该承受的。”

说完笑意慢慢淡去，他终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苦涩的牵牵唇角，抬脚毫无留恋的离开，她以前一直不懂柳烟和亢俪晴是怎么做到离开时这么潇洒的。

现在她懂了，当你的心再也没了期待，再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就会毫无留恋，义无反顾的离开。自然而然走的时候也就一身轻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雪花，随时都会飘起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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