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素仙出了门，打了个车去了郊区外的一家酿酒店。

“老板，我要苹果酒、米酒各自来三斤。”

“小姑娘，你又来了啊，上次的酒喝完了。我家的酒可好了，外面都买不到的，纯手工酿制的，我家那口子去拿了，很快就来了。”老板娘见小姑娘戴着个口罩，“大热天的，小心中暑。”

莫素仙接过酒，付完钱，匆匆就离开了。

晚了，得快点了，不然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

上次，妈说楼下水果不错，我买点。

手里拎着重重的酒和西瓜，一步一个台阶，往家里赶。

莫素仙手里拎着买的水果，伸出一只手按门铃，粗粗地喘着气，心砰砰地直跳，太久没运动了。

门的另一面是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可不知道为何莫素仙的内心忐忑不安，整个人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没了刚才在自己小屋里的淡定自若。

叮咚，叮咚……

“来了，这孩子忘带钥匙了。”双手往围裙上蹭了蹭，急匆匆地开门去了。

“妈。我……”水果递到了一半，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莫素仙呆愣了一会，木楞楞地跟着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了鞋柜上，打开柜门，左右找了一会，怕自己看漏了，又仔仔细细看了五六遍。

“妈，我鞋呢？”

“你堂姐来我们家了，没拖鞋就把你的先借她穿了。你直接穿鞋进来好了，回头妈在拖地。”

“妈，你。”忽然之间有些语噎，鞋柜上的东西就像在嘲笑自己，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在这个家唯一的物品都要被剥夺，难道要哭着喊着说自己在乎那双廉价的拖鞋，自己可悲到要靠它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莫素仙第一次感谢自己的职业，在内心难堪的时刻，脸上依旧能挤出完美无懈真诚的笑容。

“你要是不习惯，妈现在就去楼下超市给你买新拖鞋。自从上次你，算了，瞧妈，老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次你堂姐难得来，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稍稍忍忍，你是主人要大气，实在不行，你出去避避，等你堂姐走了，你在回来。行不？”

字字扎心，当头一棍砸得莫素仙晕乎乎的，傻愣愣地进了门，乖乖地在沙发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大气一个个美好的词此刻像个枷锁一样牢牢绑住了莫素仙，自己热烈地欢迎堂姐成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你先坐会，妈先去洗点水果。”

莫素仙的视线随着妈妈转移，屁股刚离开沙发，伸出手，准备好接过水果，不用这么麻烦的话语就在嘴边，却看见妈妈拿着洗完的水果远去的背影，所有的面子在这一瞬间稀碎，所有的不甘都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妈，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和大伯家往来吗？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呢！把我的拖鞋给她穿，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啊！当初。”

“闭嘴！莫素仙，做人要知恩图报，当初我们是和你大伯家为了房子拆迁闹得不愉快，后来大伯帮过我们你要知恩，不能一直记仇。”梅霜压低声音，生怕屋子里的堂姐听见，言语中的怒气值却划破天际。

“他们对我们家有恩？有个什么狗屁的恩啊？值得你记到现在。”莫素仙不明白为什么爸妈要捏造莫须有的恩情来绑架我，让我原谅，去成全他们可笑的亲情吗？

“你，我和你爸一直怜惜你小小年纪就当童星，辛苦，处处让着你。我真后悔，现在把你养成这幅样子。”

眼眶有点酸，所有美好的假象都被这一句话戳破了，心疼他们，为他们鸣得不平都变成了不懂事，莫素仙知道从小离家做明星赚钱，短暂的时间相处，让自己和家人之间有一条很深很深的裂缝，破镜终难重圆了。一切的争吵都变得索然无味。

就像两个圆无法接合，相触的唯有一个点，除非有一个圆硬生生地扯掉自己的一块。莫素仙知道自己不会，也知道他们不会。还在奢望什么呢？

莫素仙深深地望了眼自己的妈妈，想要记住此刻，又想要让自己释怀此刻，一言不发地走了。无人所知的来，无人欢送的离开。

“这孩子，唉。”摇了摇头，好似这是天底下最不乖的孩子，诉说着自己当母亲的无力。

莫茹兰和莫倩雯听到外面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

莫茹兰见妈妈伤心难过，忙出言安慰：“妈，你别难过了，莫素仙她就这样，以后她就明白了。”

转头见堂姐一脸歉意，害怕堂姐误会，解释道：“姐，你别和她计较。她一回来，家里总没好事。真的，三天两头的闹，莫名其妙，跟你没啥关系，别多想。”

莫倩雯听到堂妹的安慰，想起刚刚听到的，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打算立刻搬出去。

“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吵架，我还是先回去。我在你家住的有一段时间了。谢谢婶婶，这几天的款待。”

“别管她，你继续安心的住这儿。你现在走了，婶子到时候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她就这臭脾气，遇到屁大点事情，就闹，过几天就好了。继续住，不然婶子可要不开心的。”

“那，谢谢婶婶。”

“这就对了，吃水果。”

“我跟你说……”

“哈哈哈哈。”

隔着门板听见门内传来的欢声笑语，莫素仙真的奔溃了，原来在家里自己居然是这样一个存在——惹人嫌嘛。原来自己每一次回家的平静美好，都是一起伪装出来的。离家太久，久到连家人对自己的虚情假意的敷衍都当成了和自己一样太久未见的无措珍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被吓得半死之后，又发现自己家人对自己的评价。

或许只是挽留堂姐的话，为了面子，我可以告诉自己一千一万个他们这么说的理由，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他们对我的爱很少。自己比不上堂姐。我这算什么，顾影自怜。

没有就没有吧！爸妈算个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抬头望着天空，眼泪在眼眶打转。想要云淡风轻，但是身体不会骗人。

不知道莫名其妙来自己家的两个奇奇怪怪的生物走了没？突然有种冲动答应也挺好的，至少自己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有人陪的滋味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