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人们总是给我念童话故事。

比如灰姑娘，你只要美丽善良真诚，就自然有王子来搭救你比如小人鱼，你只要美丽善良肯牺牲，就自然能升上天堂比如豌豆公主……算了，一位真正的公主尚且需要三十层棉被来验证，普通人还能奢求什么呢？

当我拧开门锁走出去的时候，徐远正从楼梯上来，他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刚刚我到处找你你怎么了？”

他大步走过来，双手箍着我的肩膀，拉出胸口装饰的丝巾给我擦着犹在滴落的酒液。

“这酒杯怎么碎了，快丢掉，小心受伤。”

我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只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可笑。从童话故事、孤儿院的教养阿姨，到社区的热心大妈，这个社会一再告诉我们，女子柔弱，要依靠一个强壮的男人才能过上理想的生活。因为保持着这样的理念，所以我才会遇到并嫁给顾同泽，随后是徐远。

他们好像成群结队的蚊蝇，嗡嗡嘤嘤，吐露着自以为的真理。女人并不是生为女人的，而是被造就成女人的。

“徐远，”身侧的门此时洞开着，我想里面那些人此时都留言着我们两人的对话。

“我们两个算了吧。”我推开他，裹了裹披肩，打算离开

他是如此精明的人，朝我身后那些人看了一看，便知道了个大概。他那俊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紧紧抿起，唇角锐利的犬齿在唇上压出浅痕。

徐远朝身后指了指，便仍旧来哄我，声音软糯。“你受了什么气，跟我说。我来帮你出气，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我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地向楼下走去。

“这里不好叫车，我送你回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徐远叮嘱我再三，朝停车库跑去。

风有些冷，我慢慢走着看看远处的路，寻思着要走多久能打到车。

一辆花哨紫的跑车停在身旁，任家老二朝我挥挥手。

“怎么？”他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笑了，“被教训了吧？别难过，你又不是第一个。”

我正埋头整理头发，听他说话愕然地抬头。

任二勾起嘴角，眼睛注视前方，开始回忆：“很多年前，就是讯哥还年轻那会儿，不是没有往这里带过女孩子，小家碧玉那种，父母都是大学老师。那时圈子里有个女孩子喜欢讯哥，把这小碧玉带去澳门，沾染上了恶习，钱了一屁股赌账。百十万不过是一把筹码，却几乎要了那家人的命。你若想踏入这个圈子，要么抛弃所有自尊，要么就展示实力。抛弃自尊甘居下流，为鹰为犬，要么势均力敌，互为依仗。”

“凌家就小西一个女孩子，从小骄纵。她打小根徐二在一起，早把他当成个人所有物了。也不见得她有多了解徐二，或者多喜欢他。就好像小女孩手里有个别致的娃娃，本来没见得多好，可有人来夺，可不就稀罕得紧了。”

“徐远不是娃娃，我也没抢任何人的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任二看了看后视镜，突然伸手拿了过去，接通。

“我说徐二，你女人现在在我车上……放心，那不能。我说你读了那么多书，咋不明白恋爱心理呢，把你那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再给人小姑娘打电话吧，啊。”

“你，北方人啊？”只有北方人损人才这么带劲。

“老家市，京城长大的。”

任二斜了我一眼，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眼角擦了一擦。

“瞧这眼线都化了，跟眼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