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护士说道,利落地拔出针头,按上一颗棉球。
最后一管殷红的血浆,被她小心地贴上标签,放在一旁架子上。配型工作才算是刚刚告一段落了。
我松了口气,按住那颗小小的棉球。任霆拿过我的衣服给我披上。
他真的很会照顾人,我不由得充满感情地仰头看他。干干净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扫下阴影。怎么看,都怎么觉得那天在空旷工厂里的一幕不是真实。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他问。
“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我装模作样地舔舔唇。
“今天怎么还是开着大黑,小紫被打入冷宫了吗?”我问。
“嗯,这款百搭。”
说起搭配,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臭美”的男人。和徐远那种简洁的商务风格不同,他喜欢在手腕、眼睛、耳朵上用昂贵的大牌饰品微微点缀一下。各种戒指、眼睛还有耳钉,真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我想起网络上的话。
他穿得仍旧非常随意,红色的休闲的运动羽绒服,一边耳骨上斜斜地挂着一个小小的耳钉。他长着一张清冷高贵的脸,从白白的牙齿到整洁的指甲无比透着精致,倒是穿这种略微随意的衣服显得比较好接近一点。
车子仍旧左拐右拐,他仿佛脑子里有张地图,专在小巷子里钻。很多都是勉强能过一辆车的单行道,竟然毫无差错。
“你喜欢吃面的吧?”他把车停在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口。
凌乱的老旧小区,两侧是乱扯乱搭的电线,半空琳琳琅琅是各种裤子衣服。
我看着道旁一个电线杆,上面还留着可疑的水迹。
但是,这破空而出的一股鲜甜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来,”他拉住我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
天空是久违的蓝,仿佛头顶是亚热带的一汪身海。我被他拉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小一点的孩子拉着偷偷去门口小卖店买糖果。
这个面馆果然有点别致。
正堂穿出一根碗口粗的竹竿,一个裹着头巾的小子正坐在上面,一跳一跳得,好像在坐一个人的跷跷板。他手上和围裙上全是白白的面粉,竹竿的尽头则压着一大块面团。
小工半边身子挂在竹杠上,一脚点地,脚步轻盈,一下一下,像在跳舞。我头一次见到这样场面,觉得很新奇,也忘了肚饿,只顾得站在一旁看。
“这种面叫竹升面、跳面,高筋面粉用鸭蛋和碱水和面,用全身的力气压来压去,就变得更有劲道。等会再擀成薄片,切得细细的,在滚水里过30秒钟,就可以吃了。”任霆在我耳边轻声地讲解。
“老板,来两碗面。”他向隔壁的厨间招呼着。
“来了哇,小任!”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的胖胖的老板探了探头,“还是老规矩?”
“你吃海鲜还是牛肉的,有两种浇头。”他问我。
“牛肉,失了那么多血,必须牛肉。”我不假思索地说。
面很快端上来了,细如牛毛的鲜切面,粉色的牛肉片和绿色的香菜飘在清汤上。我伸出手去拿一旁的辣椒油,被一只手制着。任霆认真严肃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将撕开的筷子递给我。
我早上为了抽血体检,只喝了口水,也顾不得形象,赶快埋头扒拉起来。
“你不知道徐远有洁癖,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跟我来这种小馆子,后来就暴露他上层社会的矫情,再也不肯来了。像这种粉、面、烤串之类,我都很久没吃了。”
任霆那碗面也上来了,两只虾子、花蛤还有裙带菜,看着很清爽的样子。
“吃吗?”他将碗推过来。
“真是个好孩子,懂得孔融让梨。”我笑着,拿起他的筷子夹了个虾放在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