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暖花开,孟霖熙从凤凰山回来,得知表姐的心酸事,暗地里与她计谋,让她掌管锦云坊成了孟霖熙得力助手。
“表姐,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行,我得赶紧撤了。”孟霖熙想趁他们去后院的时候开溜。
“霖熙,你还是在里屋躲一下吧。我见他们门外留了人把守。”柳絮将孟霖熙推进里屋。
后院另有一番景色。
青砖檐瓦,石雕花窗,屋侧一株腊梅,几簇茶梅开得热闹。
院侧有一个大偏房,里面摆放十几张大桌子,每张桌子边坐着一个埋头干活的绣娘。桌子上,针线剪刀等样样俱全。
赵墨松眼神凌厉将那些绣娘扫射一遍,并未发现他找的人。
“你们店里所有的绣娘都在这里?”锦央问道。
“回姑娘的话,都在这里。锦云坊十大绣娘,个个手艺精巧。我们锦云坊的绣娘都是有身价的。这是青兰绣娘,她主要负责皇宫娘娘们以及高官家女子的绣品。价码最高。其他的绣娘水平相当。这是银佳,锦云坊排行第二的绣娘。这是漫云……”
“这样吧,我要选一个最好的绣娘给我做冬袄,你们每个人给我绣一朵梅花,本姑娘要亲自检验你们的水平。”锦央说道。
“姑娘们,放下手中的活,给这位姑娘绣一朵梅花。”吩咐。
赵墨松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梅花图案。
“你们掌柜在哪里?我要见她。”他语气冷肃。
屋里一干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
“爷,刚刚外面管事的那个就是柳掌柜。我这就去请她过来。”带他们进来的舒兰恭敬说道。
“不用去请,带路即刻。”赵墨松冷漠说道
“爷,姑娘,这边请。”舒兰赶紧引路。
“他们上来了,赶紧躲好。”柳絮叮嘱屋里的孟霖熙。
赵墨松一进二楼的房间,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梅花清香,气息很淡很淡,不似之前那般清冽。那是因为孟霖熙早就躲进里屋,那气息极为淡了。
可惜赵墨松的鼻子格外灵敏。
“这位爷,敢问有何吩咐?”柳絮殷勤问道。
“请问见过这个袋子吗?”赵墨松拿出袋子问道。
柳絮暗暗叫苦,霖熙丢掉的袋子果真被此人作为线索寻来的。
孟霖熙一听袋子二字,忍不住往门边挪去,想透过缝隙看个究竟。
“屋里有人?”赵墨松立刻捕捉到里屋的动静,他往门边走过去。
这个人的耳朵比狗的鼻子还灵敏。孟霖熙赶紧一动不动贴着墙壁。
“这位爷,里屋是店里的一个学徒在休息,刚刚她肚子疼,我就让她去我床上靠一会。”柳絮赶紧走过来拦住他。
赵墨松眼神凌厉地扫射对方一眼。
柳絮吓得胆战心惊。
“这个袋子你可见过?”他继续刚才的问题。
“回爷的话,小女子不曾见过这个袋子。”柳絮如实相告。
这是孟霖熙姐姐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顺手缝制的袋子,一时兴起绣了两朵梅花在上面。
赵墨松盯着柳絮的脸,久久不语。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走吧。”赵墨松对清平公主说道。
二人下楼去。
柳絮松了一口气,赶紧殷勤地将他们送下楼去。
等他们走后,孟霖熙从里屋出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太厉害了。”
“霖熙,你还是小心为好。免得一不留神给姨父惹来没必要的麻烦。”柳絮规劝妹妹。
“放心吧,表姐,我先回去了。”孟霖熙离了锦云坊,迅速去往祥春阁。她得找师兄商量
师兄足智多谋,做事滴水不漏。孟霖熙很崇拜他,刘书泽对这个师妹从来都是宠爱有加。
孟霖熙从不正门进入祥春阁,为了避人耳目,她一般只从后门进来。
祥春阁,刘书泽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一听师妹来了,赶紧吩咐大弟子。
“晴芸,去厨房给姑娘盛一碗鸡汤。”
姚晴芸端着鸡汤来到密室。“孟姑娘,这是刘掌柜特意为你炖的乌鸡参汤。”
孟霖熙笑着接过它。“晴芸,过两日我回梅花庵,你去不去?”
“年关了,店里生意特别忙,估计没时间回去。”姚晴芸答道。“姑娘先坐会,我去替刘掌柜看病。”
刘书泽温润如玉,性格温和,看病极有耐心。
祥春阁一共好几个大夫,个个医术高明。其中刘掌柜医术最精湛,有一次太后娘娘重病,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刘掌柜开了一副药,竟然药到病除。
大御帝有心封他为御医,刘书泽以自己资历尚浅,且发过誓此生为百姓治病为理由婉言谢绝。
刘书泽在京城享有盛名。自三年前在京城挂牌营业,孟大人暗中出了不少力。
一尘大师救回孟霖熙的性命,孟家人对她感激不尽。
刘书泽听她说完,面色严肃。“霖熙,你还是尽快返回梅花庵吧。京城太复杂,万一那个军爷查到你头上,会牵连孟大人的。”
“师兄说得对,可是明日就是菊花宴。皇后娘娘有旨,我必须随母亲和阿姐进宫。”
“这个时候你还敢进宫?”刘家泽担心她。
“没关系的。我会尽量谨慎行事。后天我就回梅花庵去。”
“那你千万要小心。”刘家泽叮嘱她。
“谢谢师兄的关心。我回去了。”孟霖熙起身告辞。
“这个带上,这些是麻药。”刘家泽给了她几包白粉。“放一些在手镯里,关键时刻用得上。”
“谢谢师兄。”孟霖熙打开手镯一个按钮,倒入少许粉末。
回到家中,大哥的儿子赵麒明吵着要找小姑玩。
孟霖熙平日里最喜欢这个调皮顽童。两岁多的赵麒明是孟府长孙,深得孟老御史大人夫妇欢喜。也是四世同堂吧。
一见孟霖熙从外面进来,他张开双臂扑过来。“小姑姑。”
“麒儿,走,姑姑带你去房里玩。”孟霖熙牵着他回房。
回宫的马车上,赵墨松仔细辨认锦央带回来的十张梅花图案。
可惜没有一个是他寻找的目标。
他们也去了翠云坊和兰园,都没有收获。
线索就这样断了?
晋王府。
赵煜文聆听凌辛辰的汇报消息。
“那齐王终究是白忙乎一场,本王等着他出丑。”他不无得意地冷笑着。
“殿下英明。”凌辛辰说道。
“不可大意,给我盯紧齐王的一举一动。”赵煜文说道。
“对了,你去查看那个乞丐的坟墓吗?有没有问题?”赵煜文问道。
“回禀殿下,那乞丐的坟墓被人刨空了。”凌辛辰额头出汗,紧张无比。
“什么?”赵煜文眼神凌厉。
凌辛辰抱拳的双手颤抖。
“殿下,小公主突然发烧了。”门卫奶妈在请示。
“王妃呢?”他不耐烦地问道。
“王妃她昨夜偶感风寒生病了。”
“本王这就过去。”赵煜文起身。他回头看着凌辛辰:“本王命你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如若有半点差错,提人头来见本王。”
“是,殿下。”凌辛辰匆匆离去。
谢桂芬自嫁进王府,性子淡漠,每日里抄经书,做女红,带孩子,不惹是生非,不争风吃醋。她对晋王冷漠,对晋王的母妃李贵妃倒是孝顺恭敬,没事会去宫里请安。
康王另娶了一个侧妃和几个小妾,晋王妃从不流露不满,任他折腾。
晋王野心勃勃。男人三妻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江山和美人,他一件都不想错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他心生恨意。
康舒琴去宫里看姐姐。去年菊花宴会后,御史大人的长女嫁给康王做王妃。这是刘皇后拉拢淑妃的手段。
康王在宫外有府邸,但最近淑妃身子一直不好,儿媳妇理应孝敬婆婆,于是,康舒琪主动进宫服侍生病的婆婆。
照顾病人久了,自然有些乏味。康舒琪召来妹妹康舒琴来说说话。
和姐姐说了许久话,康舒琴见天色不早了,便向姐姐辞行出宫去。
御花园里,她看见三年未见的齐王陪着清平公主走过来。
赵墨松送清平公主回宫,顺带想再问一下淑妃娘娘,给她做绣活的是哪个绣娘。
猛然看见气宇轩昂的齐王走近来,康舒琴心口猛猛一震,顿时被齐王出众的外表倾倒。
她先是对公主行礼,然后激动地喊道:“齐王殿下。”
她小他四岁,三年前她经常随姐姐进宫玩,早就认识齐王,且和齐王关系不错。
淑妃一向喜欢康舒琪,在康王与她成婚前,淑妃经常接她进宫和康王增加感情。
宫中各种宴会,舒琪都会带上妹妹舒琴。康舒琴性格活泼,嘴巴子甜,和齐王混得很熟。无奈那时齐王大多数和谢桂芬在一起,很少顾及别的女孩。
有一次康舒琴不甚掉进御花园的水池里,齐王刚好路过,立刻施展轻功从水里救上她。当时,她紧紧搂着齐王的脖子,十三岁的她已经对气宇轩昂武艺高强十七岁的齐王情窦初开。
“康姑娘。”赵墨松停住脚步。
“齐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康舒琴激动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在她快要触碰到他的胳膊之前,齐王灵巧地避开她的手。
众目睽睽,康舒琴扑了个空,面色有些尴尬。
一边的清平公主微微一笑,对这个女子的心思心知肚明。
爱慕她的齐王哥哥的女子多去了,不足为奇。
“走吧。”赵墨松转身离去。
赵锦央欣然一笑,与他并肩走去。
康舒琴跟着宫女们一起向他们的背影行礼,心中不无惆怅。他似乎仍然对自己不感兴趣。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王孙公子多去了,她却丝毫不动心。
谢桂芬成了晋王妃,无疑是个大惊喜。她虔诚地等待齐王归来,不断写信给北疆的他。
康舒琴望着他飘逸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姐姐嫁给齐王的弟弟做妃子,难道自己不能争取嫁给齐王做正妃。她等了这么几年,绝对不能让心事付之流水。
康舒琴猛地返身往熙仪宫走去。她要央求姐姐去向淑妃娘娘求情,菊花宴会必须让齐王看中自己。
赵墨松送完锦央出宫来。宫门外,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
他立于一侧,让马车先过。
马车一侧的帘子掀起来。正是刚刚看完李贵妃的谢桂芬。“墨松。”
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言语哽咽,千头万绪堵在胸口。
赵墨松一愣,没想到今日会撞见她,随即面色平静。
他朝她行礼。“见过晋王妃。”然后跃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是谢桂芬始料未及的场景。她憧憬了无数次他们重逢的情形,就是没有料到此刻这一幕他这么淡漠地决绝离去。
如此绝情,毫不念旧。
车子里,谢桂芬泪流满面。
往事不堪回首,唯有锥心疼痛。
熙仪宫里,淑妃从屋里出来。
赵云澜在冲宫女发脾气。
“今儿个怎么啦?澜儿,怎么火气这般大?”钱玉玫笑道。
“哼。还不是母妃生的那个齐王,亏母妃辛苦怀他十个月,他呢,眼里只有他那个养母皇后娘娘,还有他的锦央妹妹,人家哪里还记得你这个生母?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妹妹?”赵云澜噼里啪啦发泄一通。
“澜儿,这些话不可乱讲,当心隔墙有耳。”淑妃谨慎小心。
“就你天天谨小慎微,看人眼色。”赵云澜拂袖离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淑妃问宫女。
“刚才公主经过御花园,恰好看见齐王陪清平公主买了好些织云锦回宫,公主当即嘲弄了那齐王几句。”宫女如实相告。
“澜儿说了什么?”淑妃紧张问道。
“说殿下,说殿下—”宫女慌乱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但说无妨。”淑妃叹道。
“公主说齐王忘恩负义。”
淑妃立刻正色说道:“告诉澜儿,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对皇后娘娘和齐王不尊敬。”
“是,娘娘。”
听月楼。
孟云华走进二楼一间雅室。里面一白衣华服男子端坐。
“齐王殿下。”他激动地行礼。
“云华兄请坐。自回来后我一直忙于公务,没来得及与你一聚。今日让齐兄备好酒菜,与云华兄好好叙旧。”赵墨松微微一笑。
“齐王殿下,三年未见,云华甚是牵挂。”孟云华百感交集。
“你我之间不必太约束,还似以前那般称我墨松即可,不必一口一个齐王殿下。”赵墨松说道。
“墨松,你还是跟之前那样,一点儿也没变。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孟云华微微一笑。“一听殿下回京了,大伙儿都很激动,都说要请殿下喝酒,为你接风洗尘。”
“羽淳已经和我说了。这事不急,待我将刘大人的案件处理妥当,一定和你们几个畅快喝一顿。”赵墨松说道。
“三年了,我们三年都没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了。”孟云华颇为激动。
“听闻云华兄已经喜得贵子,都来不及贺喜。这个给贵公子当做贺礼。”赵墨松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
孟云华一见,赶紧拱手婉拒:“墨松,使不得,这玉太贵重,云华受之有愧。”
“兄弟喜得贵子,一块玉算什么,他日贵公子长大成人,本王定亲自教他诗文,授他武艺。”
孟云华感动不已,举杯敬他:“墨松,此生与殿下相知相惜,是云华一生一世的幸事。此生当追随殿下,肝脑涂地。”
“这些年听说你在大理寺过得并不顺心。”赵墨松举杯。
“唉。怪我太懦弱,当年没有坚持追随殿下去北疆杀敌。如今这日子过得黯淡无光。”孟云华黯然神伤。
“你现在大理寺呆着,等我把刘大人的案件办妥了,会有事安排给你。”
“刘大人一案进展如何?那可是死案,毫无头绪的。墨松,你确定有把握?”孟云华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