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跑过几条街,在城南城墙下面停下来。
这个时候,城门已闭。
“齐王殿下。”守城门的几个侍卫看见他来了,赶紧跑过来对他行礼。
“给本王开门去,本王要带王妃娘娘去散心。”赵墨松命令他们。
“齐王殿下请。”两个侍卫跑过去开门。
赵墨松带着她策马出城,一路疾驰而去。陈涛紧随其后。
“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紧张地问道。
“带你去散心。”他直视前方,快马加鞭。若不是被他紧紧搂着,她早被颠下马背。
过一会儿,他们来到城郊十里之外的崖雾山下。
这一带都是茶山。因为祥春阁药药材谷也在附近,孟霖熙对这一带地形颇为熟悉。
这个地方很神秘,一般不许人靠近。崖雾山不高,也不陡峭。自山坡到山脚全是茶叶树,茶山脚下,是神秘的崖雾山庄。这里各个出路被设置障碍,有人日夜把守。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齐王带着她却可以畅通无阻。
往常一有人靠近,守卫茶庄的人必定会现身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据说,崖雾山庄的庄主神秘低调,常人难以见其真人。
崖雾山庄的茶叶主要进贡皇宫,也会供应京城内的达官贵人。
据说是一个姓叶的掌柜主要负责茶庄各项事物。
“这是崖雾山庄?”孟霖熙惊讶极了。“殿下为何带我来这里?”
“不是说了带你来散心吗?”他抱着她一起跃下马。
一个黑衣人现身,对他们恭敬地行礼,并且默默牵开齐王的马。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两边林木遮阴幽静的路往前走。
“这里种了好多梅树。”夜色朦胧,孟霖熙嗅到腊梅的香气。
“这里的主人和你一样也酷爱梅花。”赵墨松说道。
“殿下怎么知道我酷爱梅花?”孟霖熙有些惊讶。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在御花园认出你是那个蒙面人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清冽的梅花清香。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观音庙外面,你留给我的见面礼,是那个包辣椒粉的袋子,上面绣了两朵梅花,很精致,很漂亮。那日在御花园,一看你袖口的那几朵梅花,便知你处处有梅,必是痴梅人。”
赵墨松一番话让孟霖熙心口微微一凛。原来出卖自己的,正是平日自己的脾性。
她所有的衣服洗干净后会熏香,而所有的香料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孟霖熙一年到头酷爱梅花独特的清冽气息,故香料也是此清香。
原来他那么有心。
梅花的气息极淡极淡,常人难以嗅到。没想到齐王的嗅觉如此灵敏,不知道他如何练到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赵墨松看出她的疑惑。“我六岁那年被送到武功山跟着智上大师习武,大师曾督促我练习五官灵敏度。比如听觉,嗅觉和味觉等。我的眼睛可以在黑夜里看清楚常人看不清的东西。我的耳朵能听一里之外的动静。我的鼻子能嗅出常人不易察觉的气味。”
“佩服。”孟霖熙倒吸一口气,由衷赞叹。
忽然,一抹白影猛然袭击赵墨松。
虽陪着孟霖熙在说话,耳听八方的本领使他早有防备。
赵墨松迅速将她推到一边,他拔剑和对方开打起来。
这是一场令孟霖熙大开眼界,同时也是令她胆战心惊的“恶战”。
忽而平地,忽而树梢,忽而打入林间,忽而半空中厮杀。
山间明月已然升起,如纱月光下,一黑一白犹如两条蛟龙,纠缠厮杀,体型难辨,所及之处,枝叶簌簌,寒风悚然。
二人武功皆高,一时难分胜负。
孟霖熙一颗心莫名揪着,替赵墨松捏把汗。
忽然那白衣人往后跳出去,对他们拱手行礼:“欢迎殿下和王妃娘娘来寒舍做客。”
原来他们认识,故意比试一番。
孟霖熙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安然放下。
“齐兄,今日王妃初来乍到,你这个见面礼怕是吓着本王的王妃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给王妃娘娘请安,在下齐白林,崖雾山庄庄主,齐王殿下的老朋友。刚才多有唐突,惊吓了王妃。”齐白林对她恭敬地行礼。
原来这神秘的崖雾山庄庄主就是他。外界颇有传闻,但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然有幸见识一下。
“见过庄主。”孟霖熙回礼。
“艳福不浅啊,齐王殿下。怪不得你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来王妃娘娘果真貌如天仙。”
齐白林对她上下打量。
孟霖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赵墨松将她拉到他身后,不让对方继续观看。
“哟,赵墨松,这么小气?”
对方竟然敢直呼其名?孟霖熙大吃一惊。
“滚。”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淡漠。
齐白林笑道:“王妃娘娘,这边请。”
对方丝毫不在意赵墨松的话,依旧笑呵呵对孟霖熙做了个请的手势。
“霖熙妹妹,甭理他,你且随本公子进屋里喝茶去。”说着,他伸手要来牵她的手。
孟霖熙没想到此人当着殿下的面竟敢如此放肆,她紧张地自动地往赵墨松身上靠过去,两只手藏到后面去。
“你莫躲我。小时候本公子抱过你。”齐白林朗声笑道。
他的声音醇厚清雅,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极为悦耳。
“闭嘴。”赵墨松拉着孟霖熙的手往前走。
“墨松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本公子认识王妃娘娘可比你早。”齐白林跟上来。
“你何时抱过我?”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个孩子。
赵墨松无奈地驻足。
齐白林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话,顿时大笑起来。
“你五岁时,寒症突然发作。那时本王尚在师傅那里习武,齐公子在京城。情况紧急,你大哥求他用轻功带你去凤凰山求一尘大师医治你。”赵墨松告诉她。
孟霖熙想起来了。这是遥远的童年记忆,父兄他们曾经告诉过她这件事。说多亏了一个高人及时送她到梅花庵,否则她小命早没了。
据说父亲也未见到这个高人。
没想到是他。
他是齐王的朋友。
孟霖熙挣脱赵墨松的手,对着齐白林盈盈一拜。“霖熙感谢齐公子救命之恩。”
“哎哟,王妃娘娘。你如今贵为齐王妃,此礼齐某担当不起,折煞我也。”
“老齐,备些酒菜,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赵墨松说道。
“得嘞。探子早就来报,说你们在来崖雾山庄的路上了。酒菜马上端过来。”齐白林笑道。
他们这般熟稔的神态,想来真是老朋友的。孟霖熙暗自揣测。
因为齐公子的那些话,她顿时对此人有了些许好感。他应该年长赵墨松十来岁的样子,风姿潇洒,英俊倜傥。
赵墨松松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孟霖熙赶紧跟过去。既来之则安之。
齐白林将他们引到一屋里,里面灯火通明。这是一个相当雅致的茶室兼琴室。
赵墨松坐下,陈涛立于身后。
孟霖熙一见那张古琴,顿时一惊。“这琴不错。”她走上前抚摸琴身,仔细端详。
齐白林和赵墨松相视一笑。
赵墨松的眼神在问他:“本王的眼力不错吧。此女不同寻常。”
齐白林冲他竖起大拇指。
得知赵墨松无意那几个女子,而要迎娶这个孟霖熙后,齐白林吵着要见她一下,会会这个奇女子。
他没想到昔日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闭月羞花一个。难怪赵墨松为之神魂颠倒。
“齐兄,本王的王妃头一回登门拜访,还不快给王妃弹一曲。”赵墨松发话。
“殿下莫急,王妃头一回上门,在下备了酒菜。请殿下和王妃边饮酒边听琴。”齐白林笑着走到琴边。
孟霖熙仔细看那把琴,不由一惊。
“这是把古琴,若我没有看错,这应是西昭国最有名的琴师班庭用过的蕉尾。”
孟霖熙此言一出,不要说赵墨松一惊,齐白林更是惊讶不已,半晌愣住。
他呆呆地看着孟霖熙,欲语又止。心里千万个疑问,却不好当着齐王的面询问。
往事不堪回首骤涌晦暗的心湖。齐白林心口微微一颤。这种感觉尘封已久。
齐白林对孟霖熙行大礼。“娘娘慧眼,在下佩服不已。”
“你怎知此琴身蕉尾?”赵墨松问道。
“我自幼习琴,曾得无数名师指点,自然是其中一个大师告诉我的。至于具体何人,恕我不可直说。”孟霖熙对齐白林回礼。
这时下人端来许多菜。
“殿下和娘娘先用膳。在下抚琴助兴。”齐白林坐下去,开始抚琴。
琴音一起,孟霖熙脱口说出曲名。“这是失传已久的《牧雪》。”
齐白林流露赞许的目光。
婢女给他们二人斟酒。赵墨松替她挡酒。“王妃娘娘不胜酒力。”
他的杯子倒满,但未像往日放开来喝,只偶尔端起杯子微微啜饮。
琴声清幽空灵,孟霖熙听得入迷。赵墨松夹了鸡肉酥放在她前面的碟子里。
她低头夹起鸡块往嘴里送。
一曲终了。孟霖熙脱口说道:“此乃听过的最高超的琴声。小女子钦佩不已。”她抱拳行礼。“先生可以说是大御国第一琴师。”
“第一琴师非齐某,应是娘娘身边的殿下。”齐白林笑道。
孟霖熙听闻齐王琴艺高超,但从未一闻。她侧身看他。
赵墨松端起酒杯小饮。“本王今日不宜弹琴,改日再说。”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看出他的异常。
孟霖熙一听他受了伤,紧张地看着他。
但是他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端倪。
齐白林走过来要掀起他左臂的袖子,赵墨松不肯。
“你怎知殿下受了伤?”孟霖熙问道。
“殿下和常人不同,正常人习惯用右手拿东西,殿下虽不算左撇子,但擅长左右开弓。殿下写字还是右手,拿剑和端酒杯,习惯用左手。刚刚殿下是用右手端酒杯的。”齐白林解释着。
孟霖熙靠近他,伸手揭他袖口。他的袖口是金丝黑锦缎。赵墨松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看。
她抬头瞪他,坚持要看。
赵墨松无奈松开她的手。
孟霖熙撸起他的袖子一看,白纱布简单包裹住伤口。
“怎么伤的?为何如此潦草处理?”她边解开纱布边问道。
“殿下正在上药,一听娘娘肚子在街上游荡,便胡乱包扎伤口追娘娘你了。”身后的陈涛说道。
孟霖熙心口一热,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她眼眶湿润看了看他,低头对旁边的婢女说:“去打盆热水来。”
“王妃娘娘,这等事让属下做就好。”陈涛请示着。
“不用。我来就好。”孟霖熙说道。
赵墨松用眼神制止陈涛。他和齐白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孟霖熙轻缓地拆除他手臂上的纱布,伤口有一尺长,皮肉翻出。
她的心口有些疼痛,泪花模糊眼睛。
等热水打来后,熟稔地温柔地擦拭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均匀洒在伤口上。
一阵猝不及防剧烈的刺痛。赵墨松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娘娘你给殿下敷的什么药?以前殿下被箭刺进身子,断在里面,胡明剐肉把箭头扒出来,殿下硬是一声不吭。”陈涛有点着急。
“陈涛不得无理。”赵墨松呵斥他。
“你放心,你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哪里敢毒害你们殿下。这药很珍稀,敷上去会觉得很痛苦,但药性极好。明天早上殿下就会看到效果。”孟霖熙极为细致地温柔地给赵墨松重新包扎。
赵墨松默默凝视她俯身的样子。
齐白林和陈涛会心一笑。
“听闻娘娘琴艺高超,不知今夜可否让我等一闻?”齐白林拱手相求。
孟霖熙抬头看着赵墨松,他微微点头,鼓励她弹琴。
“王妃娘娘,这是齐某新谱的琴曲《无双》,齐某这里有一套琴乐班子,不如请王妃娘娘一起来个合奏。”齐白林盛情相邀。
孟霖熙拱手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请娘娘看一下曲谱。”他将曲谱递给她。
齐白林命人拿来一张好琴,十个乐师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