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白素贞早在他诉说童年时,便已经落下清泪。
不过开始也只是怜悯对方身世,她毕竟出身异类,没有同伴,也没见过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所以难以理解。
可到后面,李清源开始陈述那种孤身一人走天涯,独对春秋寒暑,那种孤寂之感却引起她深深的共鸣。
自己何尝不是孤独之人呢?
当听到最后两句,“愁绪难相托、弦断何人听”时,她终于忍不住嘤咛哭出声来。
“君之遭遇,妾身省的,妾亦是苦命人呀……”
眼看终于让她开口了,李清源哪里能迟疑,他迅如闪电,蹿进了内室,就看白素贞正搀着床侧扶手,哭的如同带雨梨花。
他走到近前,手无足措道:“娘子莫哭,是我的不是。”
这一声娘子,可以理解为小姐、姑娘,也可以理解成媳妇,老婆,单看听这话的人要如何想了。
此时白素贞见他进来了,又慌又羞又怕,赶紧把身旁被子拿起,盖住了脸面,哭得更伤心了……
她这个行为是李清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忽听门外咚咚敲门声。
李清源神色一紧,而白素贞也是花容失色,放下被子看看李清源,二人对视一眼,隐约间都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咳,我去看看出了何事。”李清源闷闷道。
白素贞细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
……
蜀都武侯祠门前,从昨日夜里,一直赶路到晌午,张泽成终于到了。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要印证一番心中之事。
他手持两本道册,心中忐忑难安,不多时,便走近了当日李清源刻字处。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一看这字,张泽成的脸便涨成了猪肝色,他犹不敢相信,把道册展开放在墙边,比照着两者字迹。
笔锋、形体、顿角、书写习惯,越看越像,越看越气,张泽成只觉胸中一闷,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出。
噗!
“啊啊啊!”张泽成目赤欲裂,声若饮了陈酿的醉汉一般疯狂,大吼道:“李清源,我与你不共戴天!”
自三日前,得了两本道册,他便苦苦修炼。
只是练着练着,却总有细微处,让他不能修成。
于是他开始专攻一道,因为“天眼通”有辅助修行之物,所以他想也没想,便开始主修这一门神通。
可昨夜梗嗓子,揪鼻子,正饮“陈酿”之时,忽然洞府中凭空出现一人。
那人袒胸露乳了,持着一把棕扇,头上两个丫髻,打扮的极为怪异。
可张泽成见了却感觉有些熟悉,但具体是谁又说不上来。
那人也不说来意,一见他正在端着“陈酿”欲饮,就问这是什么。
他以为对方是图谋“陈酿”,不敢作答,谁知那人又问他天遁剑术的手本哪去了。…
张泽成细心观察,这才看出来,此人竟然是正阳真人!
这下他又惊又喜,便老实回答了老道“冯举”之事。
不曾想正阳真人听完笑得直打跌,又将两本道册拿来看看,叹息一声就再无了踪影。
张泽成这才回过味来,回忆起当日老道冯举挥手间出现的“陈酿”,隐约好像在武侯祠时见过。
当日李清源手中并无酒壶,也是挥手间多出来的。
这下张泽成越想越不对劲,拿着两本道册,连夜就赶往了武侯祠,才有了目下之事。
此时他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对李清源的恨意,如今便倾尽黄河水也洗不清了!
“李清源,匹夫,我与你不死不休!”
他站在武侯祠前嘶吼,却不知道那里面恼怒了一个莽汉。
“早看你这厮不顺眼,还敢来此处聒噪,吃俺老张一拳……”
砰!
……
李清源将屏风挡住里间,走出洞府一看来人便是一愣,这人他竟不认识。
只见此人身长八尺,俊目美髯,身穿紫色道袍,其后背着一柄宝剑。
而细心感受气机,只觉深如渊海,难以揣测。
“道兄有礼了。”李清源打个稽首,心中对此人来历有几分猜测。
那人自李清源出来,便一直在细细打量他,见李清源相貌如此不凡,不由点点头。
其实他昨夜就来了,但却没有现身,而是在暗中施法,欲先观察一番李清源。
可令他诧异的是,眼前人竟能屏蔽自己的感知!
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人跟脚了。
等到了今日早晨,他见李清源终于出了洞府,而且是御剑而出,最重要的是,看御剑路子,分明是自己的天遁剑术。
他并不意外对方练了天遁剑术,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仅仅三日,对方就能将其修到这个地步。
他看了半晌,想上前截住李清源问个真切,可忽然感觉一股惊天的威势极速接近。
他乃正门得道,修行岁月极多,是一步步修上去的,不似猴子全凭绝世资才,所以道术极多,隐于暗处,也没被那猴子发现。
他不敢太接近,以防被猴子察觉,两人对话他没听到,心下误以为李清源是猴子偷偷传法,却又不敢肯定。
等猴子走了,他又去调查了此事。
实则这里还有一个误会,他去阴司问起李清源来历,那判官告状说猴子可恶,隐瞒了没找到李清源一事,而是都让猴子勾了姓名,找不到了。
现在刚从阴司回转,已经“确定”了李清源来历,这厢就是特地来看对方的。
此时见李清源施礼,他也不因对方修为低而倨傲,反而也回了一稽,“道友有礼。”
李清源见对方一直上下打量自己,便确定了猜测。
此人定是那位正阳真人,钟离权!
对方来找来,实则一直是李清源心中期待的,毕竟仙箓难求,而具他所知,对方肯定手握一张。
甚至李清源猜测,之所以白素贞会与张泽成定名分,怕也是跟自己做一个打算。
可他来的如此快,是李清源万万没想到的。
眼看这门外不是待客之所,但室内可还有个白娘子呢,自己被他堵在门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乃贪花淫邪之徒?
传闻他曾十试吕祖,其中便有色试呀,那自己一旦招他厌恶,还有一丝得仙箓的希望吗?
正当他心思急转时,却听这人道:“道友不请贫道入内一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