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长公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周策见翊蕊的身影彻底消失才道。
“按理说这宴会她是不必来的。”吴文卓扶着下巴,双眸眯起活像一只狐狸。
“咱们这次的目的别忘了。”周策提醒吴文卓。
“是是是。”吴文卓搓了搓手,笑道,“吴荏派我来也是用心良苦。”
周策挑了挑眉,同吴文卓意味深长对视一眼。
“把准备给奕德帝的礼物送给长公主。”长嵇渊突然开口。
周策和吴文卓一同愣住,两人也没多问,应下了长嵇渊的话。
是夜,使馆灯火通明,皇帝派了礼部尚书卦则招待来使,卦则坐在侧位喝着茶水,看去是一派悠闲,但凡有人来敬酒又是一脸和蔼。只是此时他的视线时不时扫向门口,白日里那淡珠姑姑吩咐过了,长公主会在今日出席,只是这宴席已过半长公主还没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没多久淡珠疾步过来了,附在卦则耳边说了些什么,欠了欠身又离去。
吴文卓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跟长嵇渊说了一声走向卦则,走近行礼,然后客气问他:“听闻长公主会出席宴会,不知是什么原因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来。”
卦则笑意加深,解释道:“听淡珠姑姑说,长公主白日里感染了风寒,这会儿宣了太医在瞧着,来不了了,还望海涵。”
“无事无事。”吴文卓摆手,接着道,“既然如此还望公主好生修养。”
“定会转达。”卦则拱手。
淡珠坐着马车回了公主府,在街边的小铺顺带给翊蕊买了糕点。
“公主起来了吗?”淡珠轻轻走近守门的小丫鬟。
小丫鬟毕恭毕敬回道:“公主已经醒了,但还没起。”
“行,你下去吧。”淡珠点了点头,提着糕点进了屋。
翊蕊已经醒了,靠在软榻上看话本。淡珠点燃了一根新的烛台,放在桌子上,接着把糕点拿出来摆好,无奈道:“奴婢说了多少次了,让您点根蜡烛看,小心伤了眼睛。”
“知道了。”翊蕊放下话本朝淡珠笑道,“还是你最懂我,知道我此时最想吃什么。”
“公主又忘了自称。”淡珠嗔怪,纠正翊蕊。
“可转告卦则了?”翊蕊嘴里包着糕点,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说了,尚书大人什么都没回。”
“他肯定是明白的。”翊蕊又吃了一块糕点,“你说完这话他心里肯定在想‘这淡珠姑姑亲自来解释,公主指定是病得不重,说不定还是装的’。”
淡珠没回,而是道:“公主少吃点,传晚膳吧,都已经做好了在厨房里温着呢。”
翊蕊看着淡珠,见她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又连忙移开视线,强装着镇定又吃了一块。
淡珠轻笑了一声,朝翊蕊欠了欠身出去吩咐传膳了。
……
“殿下,你真信这长公主病了?”吴文卓起手拍板,怒道,“她若病了贴身的姑姑怎会过来?她明明是骗人的。”
长嵇渊眼神晦暗不明,他握着酒杯的五指微微攥紧,接着又放开。
“去拜访一下公主吧。”长嵇渊轻抿一口美酒。
“是。”吴文卓拱手,笑得像只狐狸,“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殿下为何对这长公主如此上心?”周策问道,“这份惊喜其实当给奕德帝才对。”
“没有什么区别。”长嵇渊没有给予过多的解释。
他起身率先出了使馆,周策在后面看着这位长嵇最让人注意不到的皇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你心里计划的,到底有多少?
……
公主府,翊蕊总觉得有些心慌,白日里那长嵇三皇子的目光至今还有些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淡珠!”
听到翊蕊的呼唤淡珠快步进来,小心翼翼打量了下四周,接着松了口气问道:“公主何事?”
“厨房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快了。”淡珠走近翊蕊给她倒了杯茶,“若是饿可以喝杯茶水垫垫肚子。”
“你吩咐厨房不用做晚膳了,今日不吃了。”翊蕊喝了水,接着道,“你让厨房去煎一份安神药给我端来。”
“是。”淡珠没有多问翊蕊的决定,又急急出了门去吩咐事情了。
不出两柱香时间便有人进来禀报长嵇使臣求见,淡珠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看向翊蕊。
翊蕊抬眸,微微勾起唇角。
“淡珠,去正厅。”翊蕊起身穿上鞋,又看向还热腾的药,“你等会儿端给我。”
“是。”淡珠明白了翊蕊的意思,从架子上拿过长袍给翊蕊披上,接着问,“可要灌一个汤婆子拿着?”
“不用了。”翊蕊拿起脂粉向自己的脸上扑了朴,裹着袍子出去了。
淡珠在屋里算着时间。
翊蕊到正厅时长嵇渊已经坐在副位了,吴文卓见到她活像见了鬼,偷偷对周策说:“这长公主的脸怎么这么白?”
“许是真的生病了。”周策的视线也在翊蕊脸上。
翊蕊轻咳一声入座。
“劳烦各位还来看本宫。”翊蕊拉了拉袍子,眸中含水,“本是想和各位同乐的,不曾想这天气多变,患了风寒。”
“公主不必自责。”吴文卓道,“若您真的带着病来招待我们那便是我们的不是了,至于来看您那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知公主可看过太医了?”周策问道,“若没有,我们随行是有一位太医的,叫他来给公主瞧瞧。”
翊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摆了摆手道:“不必,太医方才已经来瞧过了且开了药方,后厨已经在煎着了。”
翊蕊话落,淡珠便抬着药上来了,她走近翊蕊把药放下,细声道:“公主该用药了。”
翊蕊瞧着药,掩面喝下,袖后的脸色有些扭曲,淡珠见着连忙递了蜜饯过去。
翊蕊吃后脸色渐渐好了一点。
“既然公主已经瞧过太医,那本王便告辞了。”长嵇渊直直盯着翊蕊,翊蕊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周策,把送给公主的礼物呈上。”长嵇渊淡声道。
周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呈上,淡珠连忙接了过去。
“那便谢过你们的礼物了,本宫身体不适,就不送了。”翊蕊点头。
“自然。”长嵇渊看着翊蕊,“本王这里有一个药方,治疗风寒十分有效,兴许帮得上公主,劳烦淡珠姑姑准备一下笔墨纸砚。”
翊蕊拒绝的话在长嵇渊的视线下被堵住了,她朝淡珠点了点头,淡珠会意立马下去准备。
待长嵇渊写完药方便真的告辞了。
翊蕊拿着药方,长嵇渊方才用笔行云流水,字迹苍劲有力,方圆兼备,十分好看。
翊蕊细读药方,脸色在一字一句中越来越难看。
“公主,怎么了?”淡珠询问。
“藏红花6克、茨菰60克、枸杞芽250克……甘草10克、百合50克。”
“这个药方……”淡珠惊骇。
“是我服用的安神药的方子。”翊蕊攥紧药方,深深吸了口气,视线转向长嵇渊送上的礼物。
“公主可要拆这个?”淡珠奉上锦盒。
“先回屋。”翊蕊脸色有些凝重。
淡珠应了是,跟着翊蕊回了屋。
……
“殿下为何要给公主写药方啊。”吴文卓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嵇渊靠着马车闭目,没有回答吴文卓的话,吴文卓也不恼,他深知长嵇渊脾性,转而问赶马的周策:“那东西给长公主当真没问题吗?”
周策甩着鞭子,沉思了会儿道:“据我了解这奕德国不论是先帝在时还是如今新帝在位,后宫子嗣都只有新帝和长公主两位。”
“那萧太妃在公主幼时便力排众议想要扶女帝上位。”周策道,“她母族因为反对而差点被她推翻。”
“这萧太妃这么厉害?”吴文卓惊讶道。
“不止。”周策摇了摇头,“她一个人当然是做不到的,若还加上威武将军沈斌,礼部尚书卦德,都御史全赜,按察使许半兰,那便没问题了。”
“这些人?”
“这些人皆手握重权,且沈斌握着奕德一半兵权。奕德先帝不喜美色专注朝政,久而久之这后宫虚营,嫔妃不足十指之数,后妃不喜宫斗皆盼子嗣。新帝在皇后赵景娣膝下,乃正统嫡子;公主生母贤妃沈宛意难产去世,她便养在贵妃萧芙膝下。萧太妃提出此意时后宫无人反对。”
“这赵皇后竟不想让自己儿子当皇帝?”
“这长公主在那时受到的恩宠不是你我能想象到的。”周策脸色凝重,“奕德文学大家李惟写道‘怀抱明珠,足踏帝玺;娇盼,瑰丽矜贵,凡众臣下’。”
“娇盼?”吴文卓挑眉,“此处何意?”
“这两字是长公主的闺字。”
“凡众臣下。”吴文卓内心震撼,细品四字,“此话一出应是大逆不道,诛九族都不为过吧?”
“不。”周策双眸失焦,像是看到了什么,“萧太妃大赏李惟,摆宴席,赏词句,”
“荒唐。”吴文卓蹙眉道,“这皇帝没有意见么?”
“皇家本就人丁单薄,虽奕德未曾有过女帝,但皇帝思想先进,早在年轻时就招揽了女客首,他在位时那按察使便是女官。再者,这长公主的拥护者已经在朝堂上过半数,除去中立的便是思想守旧的老古董们,这些人坚定不移的站在新帝身后,奈何赵皇后在当时竟也有意向扶公主上位。”
“听你这么说,这长公主为何不自己上位当皇帝?”
“这便不知了,随着公主越来越大,那萧太妃反而是沉寂下来了,随后便扶了新帝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