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沈琰和郭正快马加鞭冲进皇宫。

到了禁马区沈琰轻功一使上了屋顶，他冷着脸直直朝清平宫冲去。

暗处的暗卫都认得沈琰，有几位暗暗跟上他，并不阻止。

沈琰跳下房顶时把德林吓得够呛，差点以为是刺客袭击，结果仔细一看是那将军府的沈公子。

“哎哟，沈公子您吓死老奴了，这就帮您通……”德林拍了拍胸脯，笑着说，话音还未落便被沈琰挡下，沈琰面色阴沉，直直进了殿内。

德林一惊，想去拦他。

翊瑆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他见是沈琰，面色瞬间难看。

“姐姐呢？”他问。

沈琰没有回答，拿出两封信放在案台上，翊瑆视线移向两封信，面色愈发沉下。

“我问你娇盼呢！”翊瑆猛地扯住沈琰的衣领。

沈琰不知道翊瑆为何发这么大火，他沉着脸，不自在道：“在回京路上。”

翊瑆听完，松开沈琰，身形一颤。

沈琰见翊瑆此反应心里暗暗感觉慌乱，他问：“怎么了？”

“怎么了？”翊瑆自语，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漏出来，他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盯着虚处不知看了多久。

“到底怎么了？”沈琰皱眉，向前一步，低头看着翊瑆。

翊瑆撑着座椅站了起来，他看向案台的信，抓起其中一封甩在沈琰脸上。

信纸轻飘飘落下。

沈琰接住信。

皇上亲启：

长嵇，渝月，南崇压城，奕德危。

此危仅我至长嵇可解。

危难奉命义不容辞。

此行定，不辱使命。

勿念。

奕德长公主，翊蕊，留。

信纸又轻飘飘落在地上，沈琰手指颤抖。

“我……我……”

“呵哈哈哈……”翊瑆撑着案台，低声笑起来，“不和亲，不岁贡，不割地，不赔款……”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呵呵呵……”

有什么一滴一滴落在案台上，打湿了奏折，同时也像一把尖刀刺进了沈琰的心里。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如今被我给毁了。”翊瑆双手紧紧握成拳，他抬手猛地捶在案台上，又哭又笑。

“我，奕德国君；今，卖姐求和。”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应该死在刀光剑影下，而不是送我的姐姐去和亲，去和亲求得一时安宁！”翊瑆抬头，眼泪顺着脸一滴滴落下，砸在案台上。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我这样和昏君有什么区别！”翊瑆猛地推倒案台，他的一张脸通红，大口大口喘气。

沈琰向后退了几步，他抖着手蹲下把另一封空白的信捡了出来放在一旁。

“我这就去把她追回来。”沈琰哽咽起身，又向后退了几步，深深看了翊瑆几眼，然后转身离开。

“昏君…”

“昏君……”

翊瑆跌跌撞撞坐在椅子上，抬手掩面。

沈琰走出清平宫，手指攥在手心，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走到马那儿，郭正没有离开，见到他想打招呼，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郭正问。

沈琰抬手抚上额角，沉默一瞬才道：“去追回长公主，务必。”

郭正惊，还是没有领会沈琰说这话的意思，沈琰跳上马，开口：“到长嵇边境的那条线，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明白。”郭正面色严肃起来，也跳上马，同沈琰并行，在街上飞奔起来。

清平宫。

翊瑆久坐皇位，好半天放下手。

“德林。”他开口。

德林弓着腰进来，听着翊瑆的吩咐。

“请，沈老将军，卦老先生，按察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入宫觐见。”

“是。”德林应下，退了出去。

翊瑆拿出玉轴，放在地上，自己坐在阶梯上偏过身子，开始拟旨。

这几路朝中重臣听了德林口谕，连忙入宫觐见。

最先到的是许半依，随着太监的通报她推门进殿，眼前的一片狼藉吓到了她。

“皇上万安。”许半依行礼，目光看向被推到的案台，上面的折子撒了一地，年轻的皇帝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身旁还放着四个玉轴。

翊瑆抬眼看到许半依，没什么反应，挥了挥手让她自己找位置坐。

许半依也不自讨没趣，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冷掉的清茶。

约莫半个时辰，人都来齐，他们见到这一地狼藉皆是愣了下，接着行礼，默默坐下。

翊瑆打量一圈，开口道：“长嵇，渝月，南崇，大军压城。”

沈斌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什么？”

他旁边的卦德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长嵇早已派人潜伏在京城，算着日子，一压城便给朕送了信。”

“这是几个意思？”许半依放下杯子，淡淡开口，没什么大的反应。

“信上都说了什么？”卦德问。

翊瑆嘴唇颤了颤，再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大军压城，奕德国危，此危可解……”

“如何解？”刑部尚书万苛问。

“长公主，至长嵇，和亲……”

这一句话似乎耗光了这位新帝的所有力气，他少见的让大家看到了他的疲态，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了。

“这怎么行？”

卦德和沈斌齐声站了起来。

“我的孙女怎么可以送去和亲？不可能！”

“送她和亲都不需要长嵇灭国了，萧芙那毒妇先一步就把奕德灭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说完，沈斌看着卦德吹胡子瞪眼。

“这个时候了你想的居然是这个？”沈斌不敢置信。

“各位。”翊瑆打断两人。

“长公主，已经上路了……”

话落，寂静无声，许半依都坐不住了，她满脸骇然地盯着翊瑆，翊瑆捂住眼，十分颓然，另一只手把信举了起来，许半依跑两步跑过去，扯过信，上面的内容让她手攥得越来越紧。

她垂下手，把信递给其他人看。

沈斌第一个抢过，看完后这位老将军直接老泪纵横。

“不可能让长公主去和亲。”卦德也看完信，语气坚定，平日里淡然的一双眸此时此刻带着锐利。

笑话，不去可能还有余地，去了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