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成阔步走进都司马公孙稷的府邸,府邸的仆人见来势汹汹,也不敢阻拦,只好飞快跑进内堂通知主人。
其实在城门口的时候,都吏公孙窦还跟燕成说了一个秘密,说是今晚公孙氏要乔装打扮,趁着夜色劫掠燕成,当成是给燕成的一个见面礼。
公孙氏族人如何得罪公孙窦的,燕成不知道。
燕成只知道公孙窦没有说实话,这假扮山贼的勾当,肯定是公孙窦添油加醋一番才有的。不过他不在乎,他需要敲打一番公孙族人。
而燕成身后的数十名捕役迅速围住院中的宾客,还有人想说什么,几个捕役将各自手里的戈拄着地,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何人敢在本府喧哗造次?”
随着声音看去,来者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眉间还有颗大黑痣,特别明显。
这人便是临乐司马公孙稷。
燕成也不去理会,拍拍手将众人聚拢在了一起,随即便高声宣布起了命令:
“宜,从今天开始你就担任临乐司马,掌管本都军马等事宜。现在迅速收缴府中仆役宾客的一切武器!”
“卫陶,你继续担任都丞,辅助本君裁断都中大小一切事宜。现去门口守着,未经本君同意,敢有擅入或者私出者,格杀勿论!”
“公孙窦,你现在担任本都司徒,本君兼领司工,你就协助都丞将本地大小情况分类报与我!”
众人没有迟疑,随即齐答道:
“诺!”
公孙稷还有在场的乡吏都在面面相觑之时,听到燕成喊他们的名字,随即就跪倒在地。
“我乃建信君燕成,奉王命来临乐就职都宰。本都宰现在宣布一个事情:”
“既然公孙大人近日要娶亲,想必定是繁忙,无暇顾及都里事务。本君特许公孙大人闲赋在家,都里的事务也无需公孙大人顾虑了。”
“另外,凡是今天参加公孙大人婚礼的各乡官吏,各里里正,还有族长的,从今天起就地解职,以后都不用管理乡、里事务了。至于族长人选,暂由本君指派的里正代理!”
嘶!
众人纷纷愣住了。
这就直接解除了大小官吏的职位了?
还没等众人想出应对之策,自己就莫名其妙被问责了?
还有几个年迈的族长,听到这话气的当场吐血,但碍于燕成的身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领头的公孙稷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脸色匆忙得问道:
“建信君初来乍到,如此安排恐有不妥啊!”
燕成“呵呵一笑”,随即反问:
“哦,你说说看,有何不妥的?”
公孙窦也没想好答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府中几个暴脾气的仆人,见状就破口大骂:
“贼!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竖子!今天我等定要与你势不两立!”
说着,几个仆人慢慢抽出短刀,也有抄起摆在架子上的铁棍,趁着众人还没注意到,直接朝着燕成这边冲来。
燕成旁边的秦开首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燕成,紧接着腕部一扭便将手里的戈旋在了那几个仆人的肩上,甚至于还划破了第一个人的喉咙,一股鲜血随即就涌了出来。
“建信君,这都是误会啊!误会!”
公孙稷面漏难色地走到燕成跟前,一脸陪笑地说。
“呵呵,都是误会?”
燕成也不跟公孙稷废话,摆了摆手,秦开手里的戈一顿,第一个人直接人头落地,鲜血四溢。
“饶命啊,军爷!”
“小的不敢了,饶命啊!”
另外几个仆人赶紧跪地求饶,哭的稀里哗啦的。
燕成眉头一皱,示意秦开动手。
秦开迅速拔出腰间紧系着的佩剑,三下两下便将那几个人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
这么一来,本来还是热闹的婚礼现场,顿时变成了仇人灭门,飞出的鲜血洒在宾客们的脸上,宾客也不敢乱动,生怕下一个杀的就是自己。
燕成见气氛有点冷肃,随即便笑着对大家说:“本君今日也只是整治下都中不遵上官的坏风气,并不想动手杀人,刚才那些庶民都是死有余辜。”
“如果你们遵纪守法,敬业爱岗,本君保证让你们官复原职。”
本来还被撤职的众人,现在纷纷都松了一口气,但又害怕眼前这个小魔头反悔,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杀了自己。
燕成命令捕役们撤下之后,自己便在都丞卫陶的带引下,出了公孙府的大门,朝着隔壁的都衙走去,只留下众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
过了好久,来的宾客仓惶而逃,快来的媒婆也带着新娘队伍扭头离去,整个公孙府里,也就只剩下公孙氏族人,大多数都在各乡担任三老,还有些是各里的里正。
另外,公孙稷在都里任司马,还有两个弟弟领着司徒、司工的差事。
其实本来公孙稷准备派人,趁夜色劫掠燕成队伍的,想来燕成身为公子,来上任定会带上许多珍奇异宝,最起码也是很多值钱的玩意儿。
“父亲!那公子成实在无礼,趁着父亲大喜之日,竟然带人闯了进来。耽误了父亲的好事不说,还无缘无故地撤了父亲的职位,也杀了儿的几个仆人!”
说话的是公孙稷的儿子,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看也不要怕他!咱们公孙氏背后乃有太子,太子乃是一国储君,难道不比他尊贵?况且,他又非王上之子,王上又岂会惯着他?”
“就是就是,怕他做甚?想来我公孙氏也是燕氏血脉,要论起来我等辈分不知比他个小子高刀哪里去了!”
公孙氏族人在不停地争吵着,而公孙稷却在静静引浆水,想用冬日寒冷的浆水醒醒酒:
“稍安勿躁!且看他今日,如果不是突然袭击,我等也不会如此被动。既然他今天已经服软了,我等暂且给他一个面子。他并非王子,想来也是根基不稳。等过了一阵子,他给临乐弄得一团糟,王上也会将他调回蓟都。到那时,临乐又是我们公孙一族的天下……”
姜还是老的辣,族人们听完公孙稷的话,纷纷点头赞同。
“也就只有家主看的透彻,想来那小子也不敢太过放肆!”
“就是就是,如果他真的不老实,让老夫定教他做人!”
“你还教他做人?你都不在乡里任职了,哪里有权力?”
说着说着,几个族人突然开起了玩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血腥而又迅速。
他们公孙氏乃是燕惠公燕款之孙燕载的后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公孙氏也属于燕氏宗室。
春秋时期,一国之君喜欢自称公。他的儿子就称为公子,孙子就称为公孙。
公孙氏自从第一代祖先开始到现在,已经与燕国宗室关系很远了,但从血脉上说还是燕氏后人。
说来也是,他们岂是真的没有空去接燕成?不是,这只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部分,也就是开头。可是还没等他们实施的时候,谁知道燕成提前上门点了一把火。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他们族人和大小官吏觥筹交错,喝得都是醉醺醺的,娶亲倒成了次要的。
……
“父亲,公子成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张拜帖……”
公孙稷的儿子突然开口,还顺手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木匣。
公孙稷看也没看,直接夺过小木匣扔进了火炭之中,伴随着火星飞起,木匣很快便被炭火点着了。
众人见到公孙稷这个举动,知道他心里有怒气,也就不再说什么。很快的,屋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公孙稷很是气愤,同时又很无奈,他实在没看懂燕成。正所谓“强头不压地头蛇”,燕成区区三人,岂敢如此挑衅公孙一族?
想来自己也并非隐忍之辈,当年自己入伍在长城边上跟胡人厮杀的时候,他也不曾害怕过。如果要不是为了族人的未来,他又何必来当这个都司马?
看着燕成年纪尚小,公孙稷苦笑着摇摇头,在心里骂了一句:
“一个毛头小子,折腾几天感觉无趣,也就会滚回蓟都了。自己又何必在意呢?”
事实上,所有的族人都是这么想的,都是认为燕成根本不会在临乐待太长时间。
摆在眼前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将都里发生的事情捅到蓟都,否则王上、太子和父亲那里都不好交代。
公孙稷这下子又犯了难,他倒不想将乱子捅到蓟都,让父亲公孙武在王上、太子那里不好交代。
但是燕成那小子会不会把事情闹大?
这个他还真不敢保证。
为了维护公孙一族的切身利益,他也就只有继续发挥余热,直面难缠的燕成了。
想到这里,公孙稷的脑袋便又疼了起来,可能是喝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发愁所致。
……
“那小子将我们的武器都收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终于有个人打破了寂静,众人又是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可是争来争去还是没有最终的意见,还是需要家主公孙稷做最后的指示,告诉他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皂隶突然推门进来,慌慌张张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还磕破了鼻子:
“启禀主人,建信君派人将府邸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