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看得只想发笑,又翻了一本气功专刊,什么红砂手三吸三开,气功外放对红细胞电泳的影响;
气功使七旬奶奶白发变黑。
气功治好我的胃溃疡。
气功速成,7周开天眼。
凌空点穴手,峨眉海子功,达摩易经经,回光返照十诀法;
小周天大周天,炼己筑基辨析之我见;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各门各派,牛鬼蛇神,层出不穷。
专刊背面无一例外刊登着各种招生广告,什么倩女英姿“黄龙爪”气功函授班招生。
什么《慧丹气功法》招生。
这个看着还挺正规的。
陈平安仔细阅读了一下,上面写着经省市科委批准,举办慧丹功气功班函授辅导班,教材二十余万字配有大量插图。
本函授班常年招生,学期半年,报名费5元,学费30元。
来款后即可到教材和学员登记卡,学号,申请表,登记卡填好后并贴面冠照片一张寄回,可以得到函授通讯录。
学员由张大师亲自指导练功,半年通过考核可发结业证书,作为应聘气功师的依据。
我滴妈,这同行真特么专业。
陈平安陷入沉思,自己要不要这么搞?
几息之后,他就否决了这种做法。
这什么慧丹功要么假借体委名头,要么就是中间有利益输送。
自己干不了这么大的,也不想出头,只想闷声赚钱就可。
他又仔细研读了各种功法流派,归纳总结一番,无外乎“三调”,即调身,调息,调心。
调身,放松身体,以便缓解情绪,感应到气感。
动作无非站式,坐式,卧式三种。
调息,也称吐纳。
感应到气感之后,引导这股气流游走全身筋脉的走向,小周天大周天等等。
调心,也称调神。
是对意识的锻炼和驯服。意识没经过锻炼和驯服,宛如脱缰的野马,恣意乱行。
调神之后,可驯服意识,驾驭意识,进入空灵境界。
余下什么“意守丹田”,“入静”等各有各的法子,五花八门。
可对气功功法层级却鲜少有介绍的,陈平安翻了好几本,才发现有一二篇介绍道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种境界。
有炼气,筑基之说,却没有更具体的层级划分,没有像后世修真小说里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那般层级分明。
陈平安觉得很有必要给这个年代的气功爱好者们提前普及一下修真知识。
至于功法秘籍,这个到简单,模仿即可。
自己只要把炼气,筑基,结丹,元婴等这些升级路线提出来,必能撼动整个气功界。
98年了,气功热很快就要凉了。
唉,自己还是穿越的太迟了,若是八十年代初就好了。
如今,只能赶上这股气功热的尾巴。
不过,哪怕就是抓住一小撮毛,也够自己捞人生第一桶金了。
有了方向之后,陈平安放下杂志,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
门窗开着,屋里依然闷热难耐。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灰土土的,也没安装吊扇,。
这有必要买一台座式电扇,他起身在屋里厨房里打量了一下,席子得买,蚊帐也得买,还有锅碗瓢盆。
自己至少要住三个月,三个月后看疯妈恢复情况再说。
这段时间,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吧!
他想好之后,皱眉冲房间里拾掇的陈兰兰喊了一声:
“先别收拾了,出去买东西,走啦!”
陈兰兰急忙跑出房间,见状“哦”了一声,赶紧去厨房洗了洗手,跟着他出了门。
楼是三层楼,他们住在第二层,走下阴凉凉的楼梯,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也传来了市井街道上嘈杂的叫卖声。
过去一天一夜,陈兰兰对城市的好奇心依然旺盛无比。
她左右转着头,目不暇接的观瞧各种招牌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没有留意路上井盖。
这一脚踩进井盖缝隙里,疼的她叫了一声,用脚往上抬时却卡在那里拽不出来。
陈平安听见声响回头一看,皱起眉头。
这井盖是老式栅栏式的,年久生锈,中间并列的两个栏格掉了,露出一个成人脚面大的漏洞。
正常人如果稍微留意的话,是不会踩上的。
可惜碰上陈兰兰这个见什么都稀奇的山里女娃,只顾着四下看城市风景,没注意脚下。
陈兰兰越急越拽不出来,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噗”
路边,一个坐在院门口消磨岁月的老头手里摇着蒲扇,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平安冷冷瞥了老头一眼,蹲下身子,抓住她的脚脖子,喝道:
“别动!”
陈兰兰小脸涨的通红,低头咬紧了嘴唇。
陈平安一手捏住鞋尖,一手将她的鞋带卡扣解开。
没有凉鞋的阻碍,陈兰兰的脚顺利从卡槽里拽出来。
陈平安手指勾着凉鞋从卡槽里取出来,扔在地上,看着她脚脖子上的红痕,教训道:
“不知道看路。”
陈兰兰委屈的低着头,也不说话,系上拖鞋就跟在陈平安身后。
出了小巷,街道上尽是人流,多数是自行车,偶尔还有白色车身的捷达和黑色桑塔纳。
陈平安扫了一眼,问了一个路边大妈,知道百货商场的位置后,就继续往前走。
陈兰兰跟在身后,低着头瞅着路面,路面上丢的各种垃圾,有汽水瓶子,烟盒,糖果冰糕纸。
陈兰兰看得两眼发亮,趁陈平安不注意的功夫,她弯腰捡起一个汽水瓶子。
发现瓶底还有一点橘黄色的汽水后,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她之后,急忙对着瓶口,拍着瓶底到进嘴里。
喝完了,还恋恋不舍的舔着瓶口,然后一副满足的表情,将瓶子抱在怀里。
一会又跑去捡起一张印着水果图片的雪糕纸,珍惜的攥在手心里。
陈平安看得直皱眉,心里暗自运气,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呵斥她。
在她低着头走路“咚”得一身撞到路边的垃圾桶时,陈平安忍不住了,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陈兰兰手足无措,黑瘦的小脸通红,不知是窘的还是晒得,低着头也不说话。
陈平安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瓶子“哐当”一声扔到垃圾桶里,又抓住她细弱的手腕,掰开她紧攥的手指。
看到已经皱成一团的冰棒包装纸时,他松开手,捏着她的脖颈带着往前走。
丢人吗?
他在想,自己当年头一次跟妈妈去省城时,自卑内向的全程不说话,都是妈妈在问路。
他自己内心极度羡慕城里人,当坐着汽车里离开省城时,他整个胸腔里都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怨恨自己的父母无能,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城里人?
当年的自己和现在十二岁的陈兰兰比起来,又好过多少呢?
那些久远的记忆从心底泛起,上小学那会,自己从来没买过零食,捡路边别人吃剩的甘蔗根。
哪怕是发酸了,他也吃得很满足。
自己下贱吗?
这与品性无关,一个穷字就能压弯你的腰,让你放弃尊严。
因此,在路边遇到卖冰棒的摊位时,他果断的摸出一块钱,买了两根光明牌的冰棒。
九十年代的冰棒,没有那么多花哨华丽的“哈根达斯”之类的称呼。
大多五毛钱一根,最平民的大概是赤豆冰棒,红豆煮汤做成冰棒,老少皆宜。
但小孩子往往不喜欢,赤豆冰棒的包装太朴素,白底红花的纸包裹,撕开包装纸能看见一颗颗煮开了花的豆子,实在是土。
而他手里的光明牌冰砖,味道很纯正,朴素的外壳,蠢蠢的形状,一口一口舔着,既冰凉解暑,又舒缓躁意。
陈兰兰在看到冷饮批发店时,眼睛就不由自主盯着门口的冰箱。
冰箱的前面围了四五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家长给的零钱,一个个“阿姨,我要这个…”叫喊着。
她没想过傻大个会给她买,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她早就不做这白日梦了。
刚才紧攥在手心原本还想舔一口的冰棒纸,已经被她悄悄的扔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