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帘子后面，纪墨岩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名为无奈的笑意，他拽过另一旁椅子顺势坐下道：“或者说，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想法。”

苏暮籽又开始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了。双腿也跟着一摇一摆，嘴唇更是抿的紧紧。

“就，你不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有点，有点态度不好？”犹豫了片刻，苏暮籽还是缓缓将问题抛了出来。

“不好奇我为什么……”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纪墨岩瞬间打断，“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么，你是病人，所以你自然是有权利与任性来发脾气的。”

“而且就算是没生病，人也总会有七情六欲，一直能保持一种状态才会叫人更奇怪吧。”

纪墨岩其实心里非常明白苏暮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谁让上辈子时，他虽然没有像如今这样与苏暮籽关系又有所融洽，反而是日渐冰冻。

但，眼神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控制不住的。

尽管他不想去看，不想去听。

可总归还是能有一系列千奇百怪的方法，使得叫他知道苏暮籽种种近况。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纪墨岩第一次听说了钟梧彤这个名字。

苏暮籽喜欢并且渴望追求纪皎玉的情况，在早些时候其实根本看不太出来。

除非能有人也肯似纪墨岩一般下功夫，对苏暮籽这人的很多举动都能做到了如指掌，不然只怕是发现不太了。

毕竟在拿捏人情份往以及交情深浅方面，苏暮籽一向是可以做到最好。

她因为胆怯，故而内敛。

也因为内敛，于是叫人探查不出。

但就是这份好脾气好性情，终于在有一日开始崩现出了一道裂缝。

硬要比喻的话，纪墨岩觉得这简直是能称为魔法。

原本那些每日都会苏暮籽笑意盈盈的人，突然间就跟被下蛊了似的，简直各种毫无底线的在偏袒着钟梧彤这个人。

哪怕是连宋安雅有些时候也逃不掉。

其实很多次，纪墨岩都有想过要不要站出来。

可……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回想起每每在纪宅遇见苏暮籽时她那冰凉且带着丝丝嫌弃的眼神。

纪墨岩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段日子如果叫如今的他来形容，完全可以说就像是一个沉迷于幻想世界的小丑般。

每日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一切，并且带着暗暗的隐秘兴奋于窃喜。

因为就似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们总会在最后一秒出场，接着拯救所有人一样。

纪墨岩觉得他也可以成为“超级英雄”。

只要他熬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华丽登台，惊艳全场。

但现实永远不能靠幻想来达成。

直至最后一秒，他都还只是那个阴暗角落里的小人，没有一次站出来过。

故此刻再换位思考一下。曾经的曾经，苏暮籽那每每看向他的冰凉眼神，里面又未尝没有怨恨呢。

毕竟若是他，在长久经历着那些事，且周围还空无一人，自己会怎么样……也真是不好说啊。

“好了，你这脑袋瓜里面整天到底都装了什么！”

忆起了各种前尘往事纪墨岩顿时心情也没那么好了。

故，他口气里带着一摸不易察觉的硬邦邦道：“你赶紧睡觉吧！再耽误下去，又一节课没了。”

苏暮籽咬着嘴唇没动。

看不清脸，故而便就也没办法直接从面容上来判断出纪墨岩的态度与否。

“哦，那我睡了。”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苏暮籽重新躺回了床上。目光直挺挺的看向天花板，道：“对了，说起来……有件事情我也都一直没问你吧。”

“就，半个月前的那天别墅里，你为什么会，会突然的冒出来……”

“冒出来把我扶起呢。”

那件事在原本的苏暮籽记忆力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印象了。只不过那日的纪墨岩突然冲出，直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方次叫她有了些许的印象。

原本的轨道中，那日她也是跟往常一样的做着不属于她的活计。

给花园除草是最费力且麻烦的工作了。毕竟长久的弯腰蹲下，以及脑袋上那只能强忍的烈日，稍有不慎便会弄得浑身都湿漉漉的喷水管，使得几乎是全别墅人，无一例外都不爱干这个。

但活摆放在哪里就是给人来干的，不然聘请你们又有什么用。

苏暮籽深知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态度。故不用别人多言，自她有能力处理这些事的那一天起，这项活便可以说是自动归属到了她身上。

如往常一样，长久烈日烘烤下的苏暮籽感到有点头晕脑胀，又因为站起身的一瞬间实在是用力过猛，故咣当一声。

她只感慨万幸是倒没倒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板上，不然只怕当场破相也不无可能。

但柔软的草地就能好到哪里去吗？

还不是吃了一嘴泥土。

上辈子里，苏暮籽是躺了有快十分钟才被人发现，并掺着扶起来的。

倒也不是真的就起不来了，而是草地温度冰凉适宜，又想着反正摔也摔了，脏也脏了。立马起来那衣服就不用洗不用脏了吗？

还不是一样是结果。反正没力气直接起，就索性在多躺一会吧。

这么一多躺，便直接躺到了苏暮籽被纪皎玉发现。

纪皎玉当时的表现也算急吼吼了。毕竟原本他来花园不过是心血来潮的想法，想着看看树都长得怎么样了。

这他要是万一没有这一趟心血来潮可怎么办。

青春期的女孩们本就拥有最为怀春的时刻。

故原本便对纪皎玉就相当有好感的苏暮籽经此事一出，那自然是好感度更加蹭蹭上涨。

不过毕竟也是十几年前事情了……

要不是在晕倒那一刻纪墨岩的突然冒出，苏暮籽怕是无论如何也亿不起来这一桩子。

也因为这，原本在眼下时间段里与纪墨岩那本应不冷不热的关系，这才突然开始了有所回暖。

“这，这有什么好问的！”纪墨岩咽了咽口水，帘子后抬起双手来互相搓了一把耳朵，“就是单纯的巧合啊！我想起院子里不是荔枝快熟了么，所以就……反正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