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孚捏着信纸,将信纸仔细叠好放进衣袖,一时之间只觉得胸闷气短,他连忙喊来随从:“林煜,你,你立即前往燕城,务必要在路上拦住谢傅,让他千万不能回天域城。”
“殿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他?我是你的护卫,我要是去了,谁留下来保护你?岂不是让萧兖那等小人钻了空子。我不去。”
“林煜!”殷孚怒道,“谢傅要是有事,你觉得我能置之度外?谢傅要是知道我出了事,按照他的脾性一定会带着燕城的大军杀回来,到时候我们谋反的罪名还洗得清?”
“小谢将军……不会这么蠢吧?”
“他当然不会,但是我不知道萧兖给他带的话是什么,所以才要你去阻止,别啰嗦了,快去。”
林煜一咬牙,转身从王府后院骑快马去往燕城。
翌日,满庭芳。
楚棠睡到日上三竿,忽然想吃一碗牛肉面,便找巫里里拿了几个铜板去到牛肉面摊子上,要了面和煎饼。
她正吃得欢快,忽然听见旁边那几个吃客提到殷孚的名字。
“天下真是无奇不有,没想到我们燕王殿下竟然……有那种癖好,喜欢男人……”
“怪不得他一直不娶妻,我还以为是一心为民,政务繁忙,谁知道……啧……真是变态”
楚棠一抹嘴巴,抓住一个男人的衣领:“你们说的是燕王殿下?”
“可不是吗,一早起来我们就看见城中各处张榜贴告示,说燕王殿下有龙阳之好……”
“滚。”楚棠踢了一脚那人,“一群嘴碎的,喜欢男人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
楚棠付了钱,也去撕了张告示来看,正是谢傅写给殷孚的那封信的内容。
“竟然是谢傅。他喜欢的是燕王殿下。”楚棠抬头看了一眼满街的告示,道,“毕方,把城里的告示都给我烧光。无耻之徒,还把信贴出来。”
楚棠把告示给了巫里里:“我刚听来的消息,说燕王有谋反之嫌,被关在府里不能出来了。还有这信,简直是公开处刑他们二人,背后没有人在谋划我都不信。”
巫里里看了一眼窗外人声鼎沸的街道,轻声说:“天域城有大祸之象。迟早会来。”
白日里下了一场暴雨,到了晚上月光照着,地面湿漉漉一片,楚棠正从巫里里那里回来,回海棠苑的路上却撞见了殷水清。
“公主,你来我们满庭芳做什么?”
殷水清目不斜视地掠过她:“与你无关,反正不是找你。”
楚棠呵呵一声,往自己的海棠苑里走去。
还没等她走进去,就见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来,偷偷摸摸往海棠苑里去了。
楚棠一撸袖子:“哪来的小飞贼,连我的院子都敢偷了。”
那个小飞贼进了院子后四处张望,被楚棠从后面一把按住肩膀,踹了他后腿跟一脚,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放开,我是来找楚姑娘的。”
楚棠听这声音熟悉得很,松开他,拉下小飞贼脸上蒙的黑巾。
“谢傅?”楚棠道,“你不是应该在燕城吗?”
“今早刚回到天域城。”
“就你一人?”
“暂时只有我一人。我来找楚姑娘帮个小忙。”
“什么小忙?谋反的事我可不干,我不想卷到你们的皇权争斗中。”
谢傅摆摆手:“不是。我是想让楚姑娘帮我送封信给燕王殿下。”
楚棠笑得一脸暧昧,说:“你还真是挺爱写信送人啊。我为什么要帮你?”
谢傅笑道:“以我与楚姑娘的交情,这点小忙想必你不会拒绝。”
“我与你有什么交情?”楚棠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坐下,石墩子上有雨水,谢傅很有眼力见地帮她擦去水。
“姑奶奶,你就别在这儿跟我逗闷子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回来的,时间紧任务重。”
楚棠接了他的信塞进衣兜里,说:“行吧,我就帮你这个小忙。”
谢傅朝她拱手:“楚姑娘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
“行了,话说完就赶紧走,别怪我没提醒你,殷水清也在这里,她要是看见你,指不定会怎么样。”
楚棠话才刚说完,就看见殷水清和巫里里从那边过来了。她回头瞅一眼进退两难的谢傅:“小谢将军,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
谢傅呵呵一笑:“是没怎么看。”
殷水清的眼睛也真够厉害的,还隔着一段距离,谢傅还穿着夜行衣,难得她一眼就认出来,立即飞身上前,喝道:“谢傅!”
谢傅一边往后退一步无奈笑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莫冲动……”
殷水清的缚灵绫从她手中钻出,朝谢傅袭去,她恼怒道:“你还笑得出来!我哥哥都被你害惨了!”
谢傅被她的缚灵绫缠住身体,除了脑袋和脖子全身勒了个严丝合缝。
“是是是,是我的错……那我见着公主也不能哭丧着脸不是……”
“你还贫嘴!”殷水清扬手勒紧缚灵绫,双眸凌厉地盯着谢傅,“我本把你当哥哥好友以兄长待之,你却要做我嫂嫂……”
谢傅一乐:“不敢,不敢。公主抬举在下了。”
殷水清意识到自己失言,恼羞成怒:“呸!无耻!”
楚棠在一旁看好戏,只得巫里里出面劝和:“好了,二位,打架于事无补。公主不妨听听小谢将军回来是要做什么。”
殷水清收回缚灵绫,在一旁生闷气。
“既然公主已经在这里,那就替我为殿下传个口信。比起送信也更稳妥些。”
“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杀了你解恨。”
楚棠啧啧两声:“公主殿下,行事如此鲁莽,怪不得当自己哥哥遭陷害时束手无策。”
“楚棠你闭嘴!”
谢傅为避免两个女人吵起来,连忙把话题引到正轨上来:“我回来就是为了救殿下的。林煜的口信我已经知晓了。萧兖想让我回来无非是想坐实殿下谋反的罪名,既然如此我将计就计,率五万燕城大军回天域城,到时反咬一口说是萧兖指使,以此洗脱殿下的嫌疑。”
“谢傅,你想好了,这样你会死。”楚棠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无妨,为了殿下,死也值得。”谢傅朝三人抱拳,“诸位,拜托了,我先走一步。”
谢傅翻墙走后,剩下三人僵持片刻后,楚棠先问巫里里:“满庭芳当真能置身事外?”
殷水清道:“能不能置身事外你们自己不清楚?我哥哥若是出了事,丞相岂能安枕无忧?所以,你们帮我哥哥就是在帮丞相。”
“公主这时候脑子倒是好使了。”
“我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她伸出手,“把信给我。”
“不是都让你带口信了吗?”
“你管我。那是给我哥哥的东西,你留着做什么?”
楚棠把信丢给她:“门在西边,就不送公主了。”
殷水清走后,楚棠问巫里里:“她怎么会来满庭芳?”
“自然是为了殷孚。她想问解入鲛的法子。”
倒也是,只要殷闵无事,谋害王君造反的罪名就落不到殷孚头上。
隔了两日后,巫里里收到殷水清的一封信,说殷孚想见谢傅一面,借满庭芳做个见面的地方。
楚棠便出去找人,毕方在郊外的一间农舍里找到了正呼呼大睡的谢傅。
“心真大,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着。”楚棠蹲下来一把捏住他的鼻子。
谢傅张开嘴,立马睁眼,拍掉楚棠的手,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怎么了?”
“你家殿下约你今夜子时在满庭芳见面。”
“不,帮我拒绝,我不见。”
楚棠心想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她踹了一脚谢傅的大腿:“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去?”
谢傅正睡在一堆草垛上,此时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棠,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道:“殿下和我见面无非就是不同意我的计划,我去作甚?和他吵架?不去。”
“你家殿下说了,今夜子时要是在满庭芳见不到你人,他就来此处找你。”
“我又不傻,我换地方还不行吗?”
楚棠在一边的另一堆草垛上坐下,摸了摸毕方的鸟头,说:“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就是打个洞住到地底下去我也能给你挖出来。”
谢傅哭丧着脸坐起来:“姑奶奶,你们满庭芳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自愿牺牲了你们都不让吗?”
“要真是我满庭芳,谁管你死活?你家殿下舍不得你死,你别不知好歹了。”话带到了,楚棠站起来走人。
谢傅踢了一脚草垛子:“还是这么死倔。”
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楚棠,巫里里,南烟烟便齐齐站在走廊上,等着看殷孚与谢傅见面。
翎夭从她们三人身后走过来,比起之前,神色疲乏不少,看来这几天这些事让她很是操劳。
“你们做什么呢?”
“等那个小谢将军。”南烟烟回头说,“殿下都来了半个时辰了。”
楚棠拍拍身上的瓜子皮,准备唤毕方来:“实在不行,我去逮人。”
巫里里拉住楚棠的手臂:“他来了。”
谢傅还是上次那身夜行衣装扮,也不怕当真被哪户人家当贼抓住。
“谢公子,殿下在二楼等你。”巫里里走到楼下去,将谢傅带进二楼尽头的一间厢房。
楚棠拉着南烟烟准备听墙角,被巫里里和翎夭提走了。